他对艺术这类的东西了解并不多,音乐更是涉猎的少,所以司谨言的那首曲子,他也就是觉得挺好听的,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
心里还因为她确实会吹而松了口气。
没想到谢总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谢总的意思,我这女儿吹得还不错?”司华垣带着些许试探问道。
谢总乜他一眼,有些不满,觉得这人故意藏拙谦虚,虚荣心有些重,“何止不错!你可知道我国古代的排箫吹奏技艺早已失传,并未流传下来,而现在大家所学习的排箫吹奏技法,都是从西方引进的?”
说到这里,谢总又看向舞台上淡然而立,从头至尾都面色平静的小姑娘,心底不由觉得,这样的小丫头,怎么会出生在司家?
真是可惜了。
“而你女儿方才吹奏的技法,据我所知,并不是西方吹奏的技法,若我猜的没错,应该是我们国家自己独有的吹奏技法,只是不知令千金是从何处学来得,居然能吹出早已失传的技法来!”
不仅仅是这位谢总惊讶,就连被安排坐在舞台最前面一张桌子的吴老和秦老,也没想到司谨言演奏的并不是他们现在所学习的西方排箫吹奏技法,而是那种甚至不用特意去查资料,就算从未听过,也一下子就能听出来的,独属于刻在华国人骨子里的一种文化传承。
吴老和秦老看着台上的司谨言,眼眶突然就红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动。
他们作为古典乐器及古典音乐的研究人员,自然希望国家的乐器和音乐能够永久流传,不会断层。
可有些东西,因为各种各样的愿意,它就是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中。
他们没有办法阻拦,只能默默接受。
而这一刻,那些已经失传的东西,突然被一个小姑娘以这样看似淡然却又郑重的方式演奏出来,他们的胸口开始胀满了奇怪的情绪,刺激得身体发热,眼眶酸胀。
有什么东西,从身体的深处汩汩向外冒出。
挡都挡不住。
陪着二老的傅老板,见两人这般模样,视线不由望向舞台上正在准备下一场的小姑娘。
从容不迫,淡然而立,举手投足间的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大方雍容让人不敢亵渎。
这小丫头到底什么来路?
根本就不像司家的人。
司家几斤几两他清楚得很。
他们家是不错,但绝对养不出这样的女儿来。
就算是古代的勋贵世家千金,也不一定有这样的从容气度。
那是一种,上位者的大气,不是养在深闺的娴雅。
底下的人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回味刚才的演奏,司谨言此时已经拿了筚篥过来,准备开始第二场。
筚篥长得跟箫有些像,但又不同于箫。
是古代龟兹人所发明。
筚篥还有个名字,叫做悲篥。
在古代,边境几乎常年战火纷飞,少有和平的时候,所以这筚篥在吹奏时,“其声悲亦然,边人吹之,惊中国马云”,悲悲切切,似商音哀咽,荒凉悠远,又好像能带人回到那古老的龟兹国,望见他们曾经的繁华,也望见那战乱的荒凉。
低沉悲凉的筚篥声缓缓响起,这偌大的茶楼逐渐寂静一片,就连忙乱的后厨,此时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静立于一侧,聆听那哀哀悲凉曲声。
边塞的乐器,除了那哀哀之感外,还总能给人一种大漠荒芜的空寂与广袤。
就好像独身一人,立于昏黄的沙漠间,苍茫大地,广袤无垠,远处沙漠与天际交汇相接,成了一线,而这世间,便只余自己只身一人。
既荒凉又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