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月光诡谲,昙花花白如雪,风过处,掀起一阵甜香。
昙花的香甜气味,压不住喉间上涌的腥甜。
像流动的液体——一条条黑色的河流,有生命似地从房里蜿蜒淌出,越淌越长。
近些观察,才惊觉是茂密的,如绸如缎的深黑毛发,仍然像瀑布一样不断从房中喷涌而出,周行抬脚向门内走入,仿佛司空见惯,一深一浅地踩在上面,双脚寸步不避。
“方才回来吗?你知不知道,我早已候你多时了。”门内似乎是毛发的主人,正埋怨周行回来得迟了。
“我的头发好像变长了呢,你不觉得,”身着黑色长衫的男子懒散倚在窗前,“你心底的欲念愈加强烈了吗?”身着黑色长衫的男子懒散倚在窗前,隔着窗栏,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窗外的秋海棠。
“这什么破花,一点香味都没有。”手掌摊开,男子一边悠悠地走向周行,一边将揪下的花瓣呼呼吹散,花瓣自指间泄落,下了一瞬红雨。
周行别过头,“你最好把这些都弄走。”尽量忽略窗前地板上秋海棠残败的尸体。
“啧啧,脾气真差。”不间断的花瓣雨中,男子的面容显现,竟与周行的如出一辙。
“嘶,你好像踩到我的头发了,”,男子攥着颈侧的头发,顿步偏头,明显扯到了头皮,“麻烦把脚抬抬。”
周行置若罔闻,不睬半分,将床上的幔帐落下,身子往后一纵,把自己抛在上面,整个人平躺,呈“大”字型。
“呦,怎么又哭上了?”头发终于得到解脱,男子猛地上前撩开床帐。
“滚开。”单手挡在眼前,床上的身体冷冷地吐出二字。
“给我看一下会死吗?切,你真小气,让你把身体借我用用,这样不就可以早点报仇了吗?你也用不着像现在这样痛苦嘛。”
“原来,你管那叫借吗?”床上的人影翻身,侧头向里,传来一阵隐约的哭腔。
“又不会少块肉,好啦好啦,知道你小气,哼,那再见吧,不然下次你可见不到人家了。”
过了半晌,四下无人,清幽的月光悄声无息地慢慢入侵,立在床前的人影无影无踪,地上秋海棠的残枝败叶也随之消失殆尽。
终于,床上的人开始不住地颤抖,伴随着梦呓,双臂交叠,身子蜷缩,由月光静静抚摸的面庞上有泪痕交叠,豆大的水珠打湿双睫,颗颗滑向枕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