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熙硬起心肠回返杨府,心中却如被火炭堵住,憋了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与谁吐露。
先生不知去了何方,小乙远在天边,青儿将自己拒之门外,家中只有一个老仆,自己满腹心事,更无法与他说知。
少女金桂从后院步出,迟疑片刻,走上前来轻声问道:“杨公子,你...你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大好...”
杨熙强笑道:“我没事,金桂姑娘莫要挂心。”
虽然杨熙很想找个人倾诉,但他知道,自己心中全是关系重大的秘辛,随便说了出来,只会害了这个心地善良的少女。
金桂也知道他的苦衷,虽然关心,但未曾继续询问。
然后便是两顾无言。
许久之后,金桂才起身抱来瑶琴,轻声道:“左右无事,便让金桂操琴为公子解闷罢。”
杨熙默默点头,便见金桂横琴膝上,转轴拨弦,如水琴音淙淙而出,却是《流水》之调。
杨熙本不喜诗赋音律,但在百家万藏之中,多的是古律古谱,杨熙既熟读万藏,无形中一通百通,却知这一曲《流水》乃是先秦大家伯牙所遗,意在谢酬知音。
所谓心音如水,以琴名之,看来这金桂姑娘也是一个有心事之人。
琴音歇处,杨熙忽然开言道:“金桂姑娘,在下唐突,有一事想向你请教,不知姑娘能否为我解惑?”
金桂没来由脸上一红,声如蚊蚋:“金桂乃是无知女子,怎当得起公子请教?”
杨熙叹道:“不瞒姑娘,在下所惑之事,并非学问道理,而在男女情爱。熙自幼随先生攻书学习,却不知该如何与女子相处。想来金桂小姐久在暖玉楼中,必然知晓男女之情,究竟是何物也。”
金桂虽然颇负才名,琴艺无双,但毕竟是烟花贱籍,那些愿意为其一掷千金的王孙公子,心底里也不会将她当作正经女儿看待,不然那董晖也不会强掳金桂上船,欲要对其用强。
但杨熙与之相处,只将其当作寻常女子来看待,甚至说出“久在暖玉楼中”这等话来,可见他的胸怀坦坦荡荡,并无一丝一毫轻贱其出身的意思,而是真信向她请教。
金桂一愣,旋即宛然而笑:“我还以为杨公子你是在....在为什么家国大事而烦恼,原来你是在为男女之情而烦忧么?是那丹家小姐将你拒之门外了,还是....”
她话一出口,立刻自觉失言,平日她对谁都是冷眼冷目,不苟言笑,如何竟说出这么轻佻的话来?
杨熙却混若不觉,只是尴尬道:“不仅仅是丹...青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