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这孩子在咱们老朱家也算是一等一的人才,可就是不会说话,又害羞,这样的禀性,将来是要吃亏的。”朱希忠苦笑着道:“你到我这里,还不是因为空明案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坐下说话吧!”
“原来伯父已经知道了,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朱伦坐到朱希忠身边,闭上了嘴。
那头,戏台子上又有歌声传来:“秦淮妙处,暂寻佳人相傍,也要些鸳鸯被,芙蓉妆……”
朱希忠见侄子久久不说话,转头看他半天,才笑道:“真没有话说了?罢,我也不为难你这孩子,老夫就替你把话说了吧。”
朱伦:“还请伯父明示。”
朱希忠淡淡道:“你也是办老了御案的人,犯人胡乱攀咬的事情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罪官落到咱们厂卫手里,为了自保,通常会攀咬一个大人物。这人的官职越高越好,权势越大越好。犯人之所以这么干,不外是存了一分幻想,幻想着牵扯出的大人物能够救他一救。若办案之人就这么信了,那才是场笑话。”
朱伦:“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朱希忠笑笑:“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嘿嘿。坊间流言,总有个源头。世界上的事情,总归有动机,有利益,风不会平白起于青萍之末。”
这句话说得隐晦,但其中的道理却不难理解。朱伦何等聪明之人,立即明白伯父话中的含义:被犯人攀咬不用害怕,怕的就是有人借题发挥,将矛头指到伯父身上。问题是,伯父这个职位不同于外朝的官员,有一整套组织程序。
打个比方,外廷官员要想做到内阁阁老一职,首先得是进士,还得点翰林。
翰林坐馆期满,得去六部做个郎官有中央工作经验。郎官任满,可到地方做巡抚方面大员,有封疆大吏的履历,这才可以考虑入阁了。
厂卫说穿了,就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别人如果觊觎这个指挥使的位置,无论怎么传播谣言,只要皇帝不信,伯父的地位都不可动摇。
这种散布谣言,拨弄是非,借题发挥的招数在外朝好用,但对内廷却毫无用处。
朱伦:“受教了。”
朱希忠:“今上英明,不用担心,有义你能有这份心,老夫很欣慰。”
朱论:“下来怎么办?”
“别管,这是东厂的事,咱们静观其变。”朱希忠知道这个侄子话少,平日里和他交流也少。今日机会难得,倒是可以指点一二:“空明刺杀裕王府世子一事,或许有人怀疑是景王,但仔细一想,就算事成,对景王也是有害无利。这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荒谬,又叫人觉得可笑。”
朱伦:“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