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昨天宗室中人大闹皇宫,内阁其他三相都推脱有事,这是要把黑锅扣到他头上,这肯定是严首辅的主意。
想起严阁老往日整治政敌的手段,徐阶就心中震摄。
徐阶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等下陛下若诏,我怕是要出丑了。”
严嵩奇问:“为何?”
徐阶道:“首辅,你我都是读了一辈子书的人,赋诗做词也是不难,可要做好却不是那么容易。诗词不同于八股时文,将经义理清,道理说透即可。所谓诗赋本天授,妙手偶得之。文思到了怎么写怎么有,若无,就算是扯断三千烦恼丝也是无可奈何。”
“实话同首辅讲,今上修真炼丹,我也偷偷作了不少青词,但和你比起来直如萤火和浩月。惟独拿得出手的两篇,前几日都已经献于君前。若再强作,写得一塌糊涂,惹君上不快,却不是美事。”
“等下若天子有诏,老夫却是不肯去的。”
严嵩一笑,然后叹息道:“是啊,诗词一物全靠灵感,灵感不至,也没有法子。宫中这位老爷,天纵英才,寻常劣作糊弄不过去的。也对,内阁这么多事务总得有人打理。次辅若不肯去,等下我就去回了陛下。”
徐阶心中冷笑:好你个严大人,你做不出来就做不出来,说什么灵感。别以为大家都不知道你之所以有今日的风光全靠你那精明能干文采过人的儿子……哎,我也有这样的儿子就好了。
他表明了态度不敢挑战严嵩的地位,值房里的气氛轻松下来。
大明朝文臣中的一二把手又说了一些闲话,不知道怎么的就扯道家务事上。
徐阶:“东楼这次病得不轻,可请了郎中。依我看来,太医的药不是不能吃,实在是见效太缓。若得了急症,遇到这种慢郎中,却叫人心中着急。”
严世蕃号东楼,世人多以东楼先生称之。
严嵩:“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方,神乐观祈禳,武库司刀枪,营缮司作场,养济院衣粮,教坊司婆娘,都察院宪纲,国子监学堂,翰林院文章,京城十可笑一说,原来次辅也知道了。哈哈,其实说得挺有道理的。”
“就拿太医院的药方来说,因为看的不是天子、亲王,就是宫中贵人,用药都十分小心,生怕用了猛药出了事,担上罪责。左右都是甘草、川贝、天麻这种吃不死人的东西。不过,圣恩却不能不受。”
严嵩又道:“太医院的方子固然要吃,但外间也得请郎中来看看,双管齐下,也多一分安稳。”
徐阶装着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首辅此言极是,想必东楼的身子不日就能好转。”
严嵩苦笑:“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即便是李东壁下的方子,却也没什么效果,说是得养,养上一年半载,元气若是恢复了,或许有救,若恢复不了,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说到这里,严嵩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担忧和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