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识州在禁灵潭底部宫殿内睡了一个安稳的觉。而在禁灵潭外,却有一股势力一直在盯着潭底的动静。
在九洲之外、无人知晓的万年冰原上,最寒冷的风暴眼中,坐落着一座宫殿,冰雕玉砌,浑然天成。檐上冰晶闪耀,寒冷的碎光如同镶嵌了宝石。宫墙延绵万里,身影融入雪地,仿若没有尽头。那位曾给过越识州一块“九梦“玉佩的白衣女子正端坐在宫殿最高位,那双漆黑如墨的漂亮眼眸,正一瞬不动地盯着堂下那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女子。
“掌门,那小子当真是不要命了!直接跳进了禁灵潭!这下人都死了,这监视他的任务算结束了吧?”那黑衣女子将今日所见情形做了个汇报。如果越识州在这,定会认出这黑衣女子就是那日将他拦在客栈外说时候未到的女子。
而那位被称呼为“掌门”的女子却是淡淡地勾唇一笑:“秋慢,这鱼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不同了。那我们也是时候让他见见鱼饵了。”那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却颇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意味。
那堂下站着的黑衣女子别秋慢,也不禁烧红了耳朵,抱拳跪地:“掌门请吩咐。”
“第一件事,那历云峰不是一晚上都在找越识州吗?让他知道越识州就在禁灵潭。第二件事,准备准备,本尊要去救下越识州。”白衣女子整了整歪掉的衣衫,头也不抬地将命令颁了下去。
别秋慢得了命令,便着手开始准备。虽说她心中仍有疑惑,但她却不会去问。
在九梦神楼中的人都知道掌门向来不爱别人问她为什么,所以得了命令只管去做,便可以在掌门身边待得长久。但在别秋慢心中,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这几千年来,她从未看到掌门下错过命令。
这厢还在潭底的越识州,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与常人有什么不同。且不说脑海中突然有一段和后来一模一样的记忆,还有他的身体为什么被禁灵潭销蚀后,又会逐渐重组。这些都意味着什么,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他想着,若是此间事了,自己将历云峰跟魔界勾搭之事上报给碧云潭掌门之后,便要去碧云潭的藏书阁中好生寻找一番,看看这天下是否有人有某种体质可以在禁灵潭中重生。
可就算越识州打算得再好,也不可能料到自己已为他人案上鱼肉,这就是实力低微,许多事只能随他人计算。
越识州在潭底休息了一番,随后便戴着红色羽戒悄悄游上了岸。
禁灵潭岸上寂静无声,连一丝虫鸣都不曾听闻,只有微风吹过,树木间的沙沙低语。越识州趁着天蒙蒙亮,在林间隐匿着身影,小心行走,警惕地提防着周围。这一夜虽已过去,但历云峰还在,那只要他在,越识州就随时会丧命。
此刻的历云峰可不怕什么九皇的威胁,鱼死网破便是这个道理。而越识州更是知道,只会他死,哪有什么历云峰死。他的父皇根本不在意他的生死,更不会为他杀了历云峰。他死了,根本没人会为他杀了历云峰。
想到这,越识州就恨地牙痒痒,他自然是知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道理,也曾以此激励自己。但他更是个着眼脚下的人,眼前连路都没有,他怎么敢说有朝一日他修行到什么地步,该如何报仇。当真是令人心生绝望。
越识州一路上小心翼翼,渐渐走了有好几里,早出了禁灵潭附近,正准备休息片刻,大地却突然开始颤抖,一条百米长、十米粗的土蛇从远处向越识州咬来。
越识州没料到那土蛇体型那样大,却那般灵敏,当即就迈开步子,拼了命往不远处一棵巨树后跑去。那还未见到面的历云峰却没给他机会,一根粗大尖锐的土刺瞬间从他刚刚踩到的地面冒起,将越识州的身体捅了个对穿。
轰隆隆一声,好似地动山摇!一时间整个土刺上鲜血淋漓,越识州整个人被穿在那几米高的地刺上不得动弹,腹中口中一大片一大片地往外淌着血。
越识州强忍着疼痛,强行吞咽着流到嘴里的血沫,带着铁锈味的腥甜早已从喉头冲上他的天灵盖,占据他整个意识。他拼命瞪大快要沉睡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历云峰信步向他走来。
他发誓!他一定会杀了他!他一定会记着他!哪怕他死了化成厉鬼也要看着他死!!日日夜夜盘旋在他坟前!!他发誓!
“小子还挣扎什么?”历云峰身不染尘地站在他面前,越识州使尽全身力气朝他啐了口唾沫,可那历云峰只稍稍侧了侧身,血沫一点没沾上他的衣摆。
而就在这间隙,天变冷了。
整个大地开始结冰,寒风凛冽地好似霜刀刮人,冷意浸透骨髓,骨骼冷得发酸。
越识州几近晕厥,以为是自己快没了意识、手脚发冷,却看到连历云峰的脸上都结了霜,才意识到不对。
那地刺也不知何时消失的,将越识州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时,一位白衣女子从空中随寒风飘然落下,她肤如凝冰,眉含远山,正是那日赠送给越识州“九梦”玉佩的女子。
“可要留他一命?”那声音冰冷无情,越识州已无力去看她,眼皮沉重到招架不住,好几次合上再睁开。
白衣女子显然已经注意到越识州的状况,遂起了心思先将越识州全身冻住,再回九梦神楼解冻救治。却不料越识州身上突然散发出七彩的氤氲光芒,那光芒一点点扩大,逐渐将越识州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白衣女子不再动作,耐心地在一旁等待。
而那良久没有出声的历云峰,早就被白衣女子手中飞出的一根冰棱冻成了雕像。
只要刚刚越识州发话不留历云峰的性命,白衣女子便会立刻将冰雕压成齑粉,让他历云峰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却遍地都是。
光芒终于消失,伴随着一声清越的鸟啼,越识州逐渐恢复了意识,腹部那个碗大的伤口依旧存在,却神奇地止住了血。白衣女子这才注意到越识州手上那枚红色羽戒,刚刚便是从它身上散发的光芒。她脸上的惊讶只一瞬便消失了,很显然她知道那是什么,曾经又由谁佩戴过。
“越识州,这历云峰可要留他一命?”白衣女子又重复了刚才的询问。
越识州抬起头来看向那绝美的女子,她神情冰冷又疏离,明明只过了月余,便有缘再见,他却觉得恍若隔世。
“留。”越识州对着她重重点头,“这次可告诉我,你叫什么?”
“祝霜倾。“
似是为了证明越识州刚刚只是被戒指吊住了性命,这伤依旧还在,越识州在听到了白衣女子的姓名之后,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