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珩诧异地看了姜德音一眼:“不会吧,凭你的聪慧,难道还没想明白?”
姜德音忽而一笑,接着道:“那这一回不也能这么做吗?既然想要太子殿下施恩,那就做全套,这事儿也交给他了。再说了,出海之人,朝中自有记载,你见不到,太子却能拿得到,岂不是比你白操心强得多?”
这话没毛病。陆安珩眼神一亮,抚掌笑道:“阿音果真聪慧!”
姜德音笑着看了陆安珩一眼,柔声道:“郎君不过是被外物迷了眼,不然的话,这样简单的事,哪里轮得到我来插嘴。”
见陆安珩疑惑地挑眉,姜德音上前理了理陆安珩的衣襟,又拉了陆安珩的手,这才轻声道:“自打官船出海之后,郎君的心情便不大好。是在为船员们担忧?”
陆安珩点头,熟练地揽过姜德音的肩,叹了口气,低声道:“若不是我向陛下提出建港出海之事,根本就不会有官船出海这么一出。若是他们有什么不测,那我便是害死他们的罪人。”
一想到最坏的后果,陆安珩的心理压力简直都能将他压垮。那可是几百条人命啊,光是想想,陆安珩都觉得自己的脑门儿疼,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提出建港出海之事到底是对是错。
理智上来说,这样有利于大齐的发展。然而出于情感,若是官船出了差池,陆安珩都觉着自己这辈子都得背上几百条人命,想想都觉得睡不着觉。
不然的话,陆安珩又怎么会跑去找商人们呢?道理陆安珩都懂,无非就是想给自己求个心安罢了。
姜德音与陆安珩夫妻多年,自然想明白了陆安珩的心思。蹙眉想了想,姜德音轻轻握了陆安珩的手,抬头盯着陆安珩的眼睛,认真道:“郎君的心,委实太过良善了些。出海之事,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与郎君无关。更何况,郎君的本意,是想着大齐船队出海后,能看到外面更为广阔的天地,让大齐更为强盛。这事,由郎君提出不假,但最终做出决定的,是陛下,是出海之人自己。郎君若是将所有的一切都背负在自己身上,只怕还没等到他们回来,自己的身子却先垮了。说句心狠的话,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即便他们回不来了,又与郎君何干呢?富贵险中求,他们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得有这个准备。”
见陆安珩神色有所松动,姜德音再接再厉地劝道:“但凡新兴事物,总得有人去尝试。成与不成,那便是命。将军们的爵位,也是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来的。此次出海之人,回不回得来,都已经在史书上记下了一笔,成不不成,他们都是英雄。文人所求,无非名垂青史,他们已经得到了。”
姜德音劝人的本事还真不赖,陆安珩被她这么一通话说下来,心结解了不少,只是还没彻底恢复过来,又跟姜德音商量:“这样吧,我跟太子提一回关照他们的事儿,等到朝廷有了章程之后,我私下再向太子要一张名单。咱们自己出银子,给这些人家多点帮助,再和大夫协会那边商量商量,船员们的家人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只管去他们那儿看病抓药,咱们统一给银子,你看怎么样?”
青史留名的人自然有,只是更多的则是背景板,连个姓名都留不了。陆安珩本质上是个心软的人,能多照料别人一点是一点。更别提这回出海的事儿,他都将锅全背到自己身上了,自然要多付出点心力,不然心里头总是过不去。
姜德音自然没意见,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等到陆安珩前去找齐琛说明来意时,齐琛便是一笑,挑眉道:“夫子这回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正打算跟父皇禀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