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相徘徊良久,患得患失,起义时间短,手下没经训练,野战起来,风险很大。可光是守城,如果城内人心异动,无疑死路一条。在周伦肯定的语气之下,终于打定了出城野战的主意。
下了决心的钟相,还是想得到杨幺的赞同,毕竟,仗还得靠他去打。城头上,他问道:“孔彦舟若是攻占了澧州,稍加整顿,来此不过两天的路程。兵惯神速,三天前就应该来了。原因虽搞不清楚,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一定会来鼎州,我们该如何迎敌。”
杨幺:“我们起事不到一月,手下尽是未经训练的士卒。孔彦舟不是县里缉盗捕贼的厢兵,还是守城为上着。”
钟相转脸看着夏诚,“夏将军以为呢?”
夏诚是杨幺的老乡,平素对他极为佩服,附和道:“大将军说的不错,鼎州不是澧州,城池高大,我们多准备滚木礌石,量孔彦舟万多溃兵,怎么攻得下来。”
钟相忧心地摇着头,“你们不懂,兵法云:‘十倍围之,五倍攻之’,我有十万将士,正好趁孔彦舟倍道赶来,立足未稳,一鼓作气把他拿下。”
这是典型的胡解兵书,十倍围之是不错,那也得看看你手里是什么样的兵。
杨幺还要再劝,钟相掏出澧州告急文书,不耐烦说道:“你们的担心我能不知道吗!信上说得分明:‘澧州新附,民心不稳,如果援兵再不到来,就是守城之兵将,心思也在不测之间。臣等再是忠心,也管不了下面兵将的异动’。
谭州、岳州的援兵已经出动,估计信息送不进城中,不能安城内人之心。如果城破,只有内外勾结一途可想。
我们手下裹挟的十几万人,谁敢保证不出澧州那样的叛徒。到时候城破了,让孔彦舟瓮中捉鳖,跑都跑不掉。”
杨幺:“鼎州是您亲自攻破,手下又全是子弟兵,有您的威望震慑,谁敢生出二心。”
心里却叹息道,几天前我就请求一边观望,一边将军队驻扎在城外,奈何大王不听良言。
钟相接口道:“我们是怎么攻破鼎州城的,大家心里没数吗!孔彦舟在澧州,短时间内,要想破城,岂能想不到用间。”
他心里清楚,说什么我的威望,若真有大难临头出现,自己都不能保证怎么想,他霸蛮(湖南方言,强横的意思)说道:“你们不敢出城,那我亲自上阵好了。”
见钟相把话说死,杨幺不敢再劝,只得说道:“怎敢劳动大王大驾,孔彦舟来了,我自去迎敌便是。”
周伦转动着眼珠,这都是他的主意,将来要是出事,责任可不轻。野战能不能打过孔彦舟,谁也不知道。他接着建言道:“还得肯请大王发诏辰州(沅陵),请太子爷前来勤王,两路夹击,才能战胜孔彦舟。”
这是无奈之举,孔彦舟如果灭了澧州,这里人又没跟他见过阵仗,到底不知他的战力如何,稳妥为上,只能自己多做准备,打的就是人多力量大的主意。
钟相点头,军旗急如火,他于城头草书立就,立即由斥候送往辰州。
果如钟相所料,第二天,孔彦舟加上投诚的判军,两万人马铺天盖地而来。
箭在弦上,杨幺不得不发,饱餐一顿后,他带着八万炮灰,如杂乱的苍蝇,蜂拥出城。
孔彦舟外战外行,碰上金兵,除了跑路,他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他是相州人(河南),从老家一路溃败到此。
对付义军,他倒是内战内行起来。他根本不相信叛军,为了避免阵前倒戈,将他们远远安排在后方,前面清一色的军容整肃的禁军。
这是大宋王朝的精兵,不是那些没有见过血的厢军能比的。
杨幺一看官军排阵,就知道碰上了硬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