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面对顾佑的诬陷、刺客的骤然袭击,从始至终,淡定自若,亦能安然谈笑,从容回应顾佑,巧妙化解僵局。殿下的一言一行,在场之人无一不知,事后传到陛下耳中,陛下必然欣慰,定会重用培养。”
陆怀疑惑:“太傅还是没有详说,贸然离开,是利是弊。”
顾焱则道:“是利。”
陆怀不解:“为何?”
顾焱回道:“过犹不及,事必反。”
“……”
顾焱瞥见陆怀欲言又止的模样,唇角微不可查的一勾,缓缓道。
“殿下如何厉害,不过十九有余,长年足不出户,能在罪人的辱骂和刺客的攻击之下,全身而退,已属不易。”
“如今,殿下强撑病体,观完全刑,才展露害怕之意,旁人非但不会对殿下心生芥蒂,还会认为殿下小小年纪,便懂得顾忌皇家颜面,实乃可塑之才。风声传到陛下那里,陛下亦会认为此行此举,是为完成自己嘱咐所做。如此一来,欣慰之余,也会怜爱有加。”
经过顾焱一番合理分析,陆怀细细思索,脱口而出:“所以,本宫若是待到最后,此次观刑便挑不出一丝错漏,毫无破绽可言,与过往相比,出入太大,绝非单纯的心性改变。时日一久,一传十,十传百,宫中之人包括父皇,都会偏向顾佑临死前那番话——本宫是装的,与太傅早有勾结。”
陆怀若有所思:“过犹不及,果然如此。”
顾焱听着少年头头是道的言述,不经意间低眸,略过他微微泛红的鼻尖,停在喋喋不休的淡唇之上良久,才道:“一点就通,不愧是殿下。”
陆怀微征,不自在道:“不敢当,多亏太傅教导有方。”
顾焱却回:“若非殿下聪明,臣说再多亦是无用。”
“……”
次次话头被堵的陆怀不甘示弱,忆起先前之事,嘴硬道:“本宫补充一点,是太傅带我提前离开刑场,本宫并无害怕之意,不过喝水呛到罢了。”
“嗯。”
顾焱配合的应声,随即开始面无表情的瞎扯。
“是臣害怕行刑之景,担心被人发现,才强行带走殿下,让众人以为殿下心生不安、旧疾发作,臣知错。”
“你……”
陆怀揉着眉心,秉持着惹不起、躲得起的佛系态度,偏过头缩成一团。
可惜,他忘了自己身在顾焱怀中。
此般举动,非但不似躲避,反而增添了些投怀送抱的意味儿,无端暧昧起来。
陆怀后知后觉,一边咳嗽,一边抬起下巴,谁知猝不及防与顾焱对视,慌乱之下,他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垂下眼帘,唇间微动,溢出两个字,却是轻到几乎听不见。
但,顾焱还是透过风声,读出了“多谢”二字。
他眸色微沉,明知故问。
“殿下在谢什么?”
“谢,谢……”
陆怀磕磕绊绊的说不出话,不由闭上眸子,长吁一口气,道:“本宫承认,本宫害怕了,因为本宫从未见过杀人的场景,临到门前,才会怯场。但本宫必须完成父皇的嘱咐,以此得到器重,得到另眼相看,方能摆脱当前困境。”
话音一落,他睁开双眸,一字一句道:“若是行刑前夕,没有太傅一声传唤,本宫便会亲眼目睹人头落地的惨象,哪怕顾佑罪有应得,本宫亦会于午夜梦中,不断忆起此事……不过,太傅大可放心,从今往后,本宫会习惯此类事情……”
“不妥。”
“从今往后,应由臣站在殿下面前,替殿下挡住所有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