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有的位置?”冯素贞不禁哂笑,“自我身份被揭露那一刻起,就不会有了…公子,其实,朝廷从来都没有冯素贞的位置。”
“……”天香心口一窒,冯素贞若要有所作为,必须舍弃女子身份伪装成另一个人,与自己装扮成闻臭不同,那是绝不允许分毫差池、性命攸关的伪装。
那是当年人在庙堂,现在她又何以要舍弃自己?天香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过。
冯素贞接着天香刚才的疑问,答道,“我并非为了朝廷。只是,大明积弊虽深,却代表我族人之利益,我辈岂能坐视。若腐朽深入骨髓,届时被推倒重来,又有多少黎民百姓要被裹挟进权力纷争,承受战争的殇痛。更何况周边势力虎视眈眈,若不居安思危,难免陷入亡国灭种之境。历史洪流之汤汤,裹挟世人命运沉浮,那是千百万的生民,个人恩怨何足道哉。”
冯素贞说得极轻极慢,听得出来,她心里满满都是对家国万民命运的担忧。
可她再不是那个口含天宪,统领天下兵马的驸马丞相。现在她用心做的,皆是隔靴搔痒,一腔热血恐怕终是付之东流。
冯素贞能在天香眼中看到那掩饰不住的疼惜,她不以为意的淡淡一笑,“倘若皇上能看得到问题所在,愿意推动变革,哪怕只有一步,我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折子拿来!和那些狗官恶绅作对,本公子有的是经验。”天香挺腰直背,眉峰挑得高高,拈起笔蘸饱了墨水,豪言道,“你想做的事,本公子会帮你做到!”
冯素贞扬起眉毛,略显惊讶,旋即笑得畅怀,她将厚厚的手稿整齐放在天香手边,又蹙眉思忖片刻,终于下了决心。
“好,那我便不客气了,公子须得帮我的另一件事,就是力陈李兆廷官复原职。”
咔啪!
笔在天香手中断成两截,墨色脏污了她大片衣袖。
冯素贞心里一惊,她知道天香可能会有疑虑,却不曾想,这根刺在她心里扎得那么深。
“公子……”
天香随手将断笔扔到一旁,目色沉郁。她口中不问,不代表心中不想,那天李兆廷私下见冯素贞,他们说了什么?或者,做过什么?
换上另一支笔,天香抿紧泛白的双唇,对照冯素贞的手稿,一笔一划慢慢写起来。
屋里静的仿佛时空凝固,写完一页,她才问,“那天…乌鸦嘴托你为他说情的?”
“没有。”
天香手中笔锋一顿,墨迹立时洇成一团,请托说情之事刹那成为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