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兆廷的短处比你的长处算什么本事,若要公平,应该文武各比一场才对。”七娘低头将刚才算出的数一笔一划登记在账簿上。
天香挑眉恍然,这就开始维护李兆廷了,原来真的到处都有喜欢他的傻姑娘啊。
“当时本公子可是帮着乌鸦嘴赢了比武的,后来是他自己放弃,怪得到别人头上吗?”
天香现在想来心里都堵得慌,冯素贞依着比武招亲的结果正该是自己的王妃,她将人拱手让给了李兆廷,却给他带来一场牢狱之灾,给自己让出来一位女驸马。
结果,兜兜转转,虚耗年华,委实可笑。
“如此说来,倒是他自己不争气了。”
“你说呢!?本公子不想再提了!”天香憋着一肚子气,嘴里却始终留了分寸,不想破坏李兆庭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天香当然不知,月余的酗酒,早已令他儒雅随和的形象崩塌殆尽。
………
李兆廷俯卧在床榻上假寐,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来到近前,带来一阵清淡的馨香。
那人在床边略停了停,见他还在熟睡,转身似要离去。恐怕来人真走了,李兆廷赶忙动了动身子,呻-吟一声。
仿佛是担忧惊扰到伤者,冯素贞立刻表明身份,轻声低语道,“兆廷兄,吵醒了你,实在对不住,你继续歇会儿,我改天再来。”
“素贞!”李兆廷张了张嘴,终于喊出一声心底默念了无数遍的名字。
“……”已经走到门口的人挑着帘子回头,无言的等着他的下文。
冯素贞保持着随时准备离去的姿态,神情淡淡的回望着那个曾经“深爱”过的男子。
三年未见的重逢之时,他们曾如此疏离过吗?
李兆廷涩然道,“我特意等你,难道现在你我连话都不能好好说了吗?”
冯素贞轻叹一声,折返回来在一旁远远端坐,温言道,“兆廷兄何出此言,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若是精神不济,也不必勉强。”
李兆廷艰难撑起上半身,扯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冯素贞心下不忍,欲扶他一扶,但只稍稍起了身,随即面色一僵又坐了回去。
李兆廷见她一身素白长衫,发髻高束,以玄色网巾固定,丹唇墨瞳,长眉入鬓,神色中一抹清淡忧郁,眉宇间三分人世烟火,萧萧肃肃,如松下风,似画中仙,生生将她身边的人都比了下去。
他心里一阵烦乱,眼前人真好似一个遥不可及的翩翩男子,连望着他的眼睛里都满是陌生。
李兆廷压低了嗓音,“我寄给你的信,你可收到了?”
有些事问起来,声音都会止不住的颤抖,即将面对残酷真相的时候,人总是难免恐惧。
“收到了。”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回信,还拖延如此之久才……”
这不是明摆着么,她对自己无甚好说,而且舍不得离开天香。想到此处,李兆廷自己一怔,苦涩地咽下了后面的话——她哪里还是那个任由自己扯着衣袖诉苦的冯家小姐?
“兆廷兄,我的信,你擅自看了,现今正该还给我。”冯素贞直视着他,眸光中没有躲闪的意味。
“你不要装无事发生,我已经都知道了。”李兆廷想起信中喁喁情话般的深沉思念,至今仍是如鲠在喉,“你对公主产生那样的感情,是不对的!”
对他的反对早有准备,冯素贞满怀怅然,“我对公主,情不知所起,对与不对,已然顾不得了。就算,真的错了,便偏要改么?”
“你!……”李兆廷看她并不否认掩饰,甚至怀有从一而终的想法,心下愈发悲凉,“我知道,你对公主满心愧疚,你觉得你有责任让她幸福,对不对?”
冯素贞觉得他此话倒是不假,坦诚道,“不错。”
李兆廷听闻此言,面带喜色,“是了!必是因你情路坎坷,亦不知夫妻之道,作驸马受到公主错爱,便生出要天长地久以作补偿的念头。想通这一节,你也就能从这桎梏中脱身出来了!”
被人这样剖解心理,冯素贞感到很不自在,她讪讪道,“兆廷兄,公主错爱是真,可我并不是一个理不清自己感情的愚人。公主爱不爱我,并不会影响我对她的感情。”
李兆廷脸色大变,正因为她从来不是个愚人,他才真正惊慌失措起来。
“荒谬!滑天下之大稽!莫非你着了男人的衣装,作了公主的驸马,连心都变成男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