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发梢上沾惹了些许洁白雪花,转眼化成了剔透水滴,整个人朦朦胧胧洇着水汽。
“不知明天会不会停,真是难得一见的好雪。”冯素贞来到天香身畔,为她披上一件大氅,双手自然落在她肩头,顺着她的视线向窗外望去,千山飞雪,天地茫茫,惟余阁中二人,“公主,赏雪可要记得保暖,你这样疏于照顾自己,让我在安定如何安心。”
“边塞苦寒,你知府千金,哪是个会照料自己的,我又如何安心。”天香顺势靠在她怀里,悠悠道,“本公主还真希望,这雪能一直下。”
冯素贞知她言下之意,反而笑道,“如此,为保险起见,我最好收拾一下,现在就出发。”
天香脸上蓦地结了寒霜。去安定,竟是如此急不可耐的事?
冯素贞轻笑一声,伸手抚平了天香眉间褶皱。一句玩笑话,她竟还当了真。
“公主,你看,雪已小多了,料想今夜会停。明日天晴,你我二人,踏雪煮酒,抚琴赏梅,岂非乐事?”
天香眸中寒冰转瞬融化,眉梢飞扬起来,面容灵秀动人,“不愧是我的有用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冯素贞为她孩童心性摇头不已,“公主过誉,雪势渐弱,明日晴朗只是概率。如你所说,大雪不止,也有可能。届时,怕是我的行程真要耽搁下来。”
“那样不好吗?”天香言语中有撒娇意味。
“于你我而言,自然是好的。”耳边轻叹一声。
仅于她二人好,对冯素贞恐怕是不够。
无论边关五十里,还是三千里,自己天生是个笼中鸟,却不能够生生捆住他人振翅欲飞的羽翼。
天香明白,所以她沉默片刻后道,“你去歇下吧,明日早些来。”
她想起一首诗词,记不太准确,于是翻箱倒柜找了出来。
宋人欧阳修有篇《玉楼春》云:
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始共春风容易别……天香默念,为何以前竟从未自书中体悟过共鸣?原来,读书,本也是件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