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如草芥,这,就是汉末吗?寒意袭来,吕菁感到全身都凉透了!
忽然,一只柔软而温暖的手,覆上她的额头。
“菁儿,不要伤心……”
浓郁的忧伤,笼罩着吕菁,蔡琰眼中噙着眼泪,努力忍住才没有落下。
之前为了方便大夫给菁儿看病涂药,她特意将卫家赠送的铜灯拿出,全部点亮。守着她,脑中却一片混乱。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拿出书简,也全然没有看进去,只是眼前不住的浮现,今日发生的一幕幕。
枉她自恃才学甚高,却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小女孩。
白日里,对待山贼冷静、狠厉又胆大妄为!她甚至没有见过这样的男子,何况是个小女孩儿?
黑夜中,却又因家将、兵卒的伤亡而如此的忧伤,让人心疼,只想拥在怀里安慰。
感受到额头上的温度,吕菁慢慢抬起头,看到蔡琰通红的双眼:“你……”
“菁儿,别说话,我难受……”手背覆上吕菁的嘴唇,阻止她继续。
心跳失了一拍,吕菁感受着嘴唇上的柔软,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呆呆的看着蔡琰。
“吱……”开门的声音,令吕菁回过神来。
“菁儿,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严氏见女儿醒来,双手合十,几乎喜极而泣。大夫说没事,可人没醒过来,又怎能放心?刚才看到姜勇,昏迷不醒,还发起高烧,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蔡琰已经将手挪开,吕菁却没有再开口,免得徒增二人担心,对着母亲露出一个让她放心的微笑。
是啊,母亲,一个在危险中,始终顾着自己,护着自己的人!虽然力量弱小,惊慌失措,可是爱护女儿的心,却是坚定的。既然得到了这份真情实意的母爱,便要彻底接受现在的身份和家庭。
……
蔡琰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将屋子留给母女二人,朝着顾雍的房间走去。
敲门入屋,房间里点了好几盏陶豆灯,倒不昏暗。
见蔡琰进来,原本躺在床上的顾雍就想起身相迎,却被一边守候的张婶按住:“我说小郎君,你可不能动啊!”
“师兄,不必多礼,照顾身子要紧。”
“雍,失礼了。”
“何故如此!今日,若非师兄相护,如何能得保我周全?琰,谢过师兄!”
说完,便整理衣襟,对顾雍行了一个正式的拜礼。
顾雍又要起身去扶,却还是被张婶按着,只得受蔡琰这一礼。
“平安把师妹带回吴县,本就是我对老师的承诺。师妹,对我,真的无需这般客气。”
二人相处多年,相处模式基本没有变过。礼节周全,却始终少了一份亲昵。自己对师妹的一番心意,老师明明察觉,却宁愿将来把师妹远嫁,也不愿授人以瓜田李下的话柄。
若非定亲之事,老师和师妹又如何会返回北地,一再遇险。想到这里,顾雍又是一阵气结:“都怪那吕布一意孤行,否则有怎会让师妹身陷险境?莽夫,可气。”
蔡琰一滞,心中苦涩,对这个拼命护着自己、深受重伤的大哥哥,不好驳斥,只能温言道:“师兄,他们是冲父亲来的。说起来,是我令吕家遭了这无妄之灾,我对不住他们。”
“师妹,无需介怀。救命之恩,雍自是不会忘记。将来有机会,必会还他这个人情。”他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只是若非吕布自负,轻信他人,又如何会……哎……实在是可气!
又是一番关心、闲谈,继续留着乳娘看护着受伤的顾雍,自己则返回驿站安排给自己的屋子,又简单的打扫了一番,才躺卧的床榻之上。外面忙碌的声音渐渐减少,直到深夜寂静下来,可蔡琰却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候官县离郡治夏阳也就一日的距离,相比吕布原来所在的桢林县城,虽然小一些,可胜在人流量大,更为兴盛一些。位于城东的驿馆,虽然不大,经常打理,倒是不显破旧。
驿官昨日为了接待吕布一行人,好一阵子忙碌,直到深夜方得休息。还没睡醒,就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咳嗽声……翻个身,用力将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
“砰……”不知是哪个下人的铜盆没拿稳,落地之声吓得迷糊的驿官立刻惊醒过来。叹了口气,认命的起身穿衣。
走出门,便看到吕家的几个仆妇抱着几件粗布衣服,往厨房走去。
院子中间站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小丫头,正将铜盆里湿哒哒,还冒着热气的麻绳一点一点拧干,然后系到两棵树上。
昨天看到她时,正哭个不停,好像是吕家小姐的贴身丫鬟。不过,一大清早的,这是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