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常说,这辈子能带出苏尘这么一个兵,他以此为荣。
其实苏尘又何尝不以这个倔老头为荣?!
军人。
秦牧或许比他更担得起这两个字。
这个倔老头退休回家后,没选择颐养天年,而是开起武馆,想跟在军队一样,贯彻他人人都可习武的理念。
一个国家的人民,如何才能强大?
有个伟人说的很清楚——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前者许多人在做。
后者却往往被忽略。
秦牧做的便是后者。
他肯定是失败了的,毕竟人都死了。
陈半山等蛆虫,在他的尸体上欢快蠕动,开心分食血肉。
但英雄又怎能单纯以成败而论?!
秦牧虽死,但他终究留下了一些不朽的东西。
“老秦头,其实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真正叫过你一声师父……”
“其实这么多年……我也早就把你当成了我的师父……”
“当初你退役,我要来送你,跟你喝顿酒,你却不让我来……”
“本想着这次来金陵,好好跟你喝两盅的,哪知道……你已经没了……”
苏尘又是长叹。
他打开瓶盖,将酒倾洒在坟前。
他昨天做了许多事,杀了不少人。
可老秦头终究是死了,人死了也就永远不可能再活过来。
这位倔强的老头儿,他就静静躺在荒凉的墓园,听着几千年来都是那么吹动的风,半夜时一定会有野狐狸在他耳边鸣叫。
六十载跌宕起伏,说与山鬼野狐听。
思绪又抑制不住翻涌。
想起了刚参军时,跟老秦头的一番对话。
“小子,叫什么名字?”
“苏……苏绝尘。”
“哟,一骑绝尘啊,这名字好,说说吧,为什么当兵?”
“保家卫国。”
“那我问你,什么是家国?”
“没……没想过……”
“家国,就是养育我们长大的地方,给我们注入魂儿的地方。”
老秦头那时打开一幅地图,指给苏尘看。
“老子这辈子去过很多地方……京城,平津,临安,天府,兰陵,泸州,徐州,归德,汴京,幽城……江山如画啊……”
“这儿,京城,爆肚,涮羊肉,皇城根儿……这儿,金陵,干丝烧麦,秦淮河,胭脂井……这儿,海城,润饼,蚵仔煎,花花世界,看得我直瞪眼……”
“平津的麻花儿和狗不理,羊城的艇仔粥、血肠粉儿……旅顺口有咸鱼饼子、地三鲜、白菜猪肉炖粉条……长沙火宫殿有鸭血汤、臭豆腐……”
“大好河山,许多地方,我也没去过,但我知道,他们跟我说着一样的话,用着一样的文字,流着一样的血,这些地方都是我的家,加起来就是我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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