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又做了那个梦,一如从前的许许多多的夜里。
梦中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屋顶和没有庇护的每一处,他那时收不住周身妖气,孑然一身瑟缩的窝在城墙下。
那一年的冬天太冷了,冬雪茫茫深得能埋到膝盖处。
有个年长进城卖碳的老妇人瞧他这样羸弱实在可怜怕他冻死,在冰冷雪天里舍了一件旧袄于他。
旧袄本寸善意,可长街的乞丐都没有那样虽然陈旧却厚实的袄衣,他拼命抵抗却寡不敌众。那个一向厌恶他的乞丐头子将他揍得遍体鳞伤,蜷缩着身子躺在雪地里就像一条死狗。
西京的雪天可真冷啊……
可就在他真的快要熬不住时,一颗幽绿的夜明珠就那么坠在了他的手心。他当时废力睁开眼去看,只一眼便叫他自行惭秽。
那是一个穿着单薄锦衣的明艳少女,就那么娇生生的站在神色温和的青年男子身旁。
男子通身似竹,明明面容普通却似有庙佛度世一般的气质。
那少女更是出彩,挽着乌压压的发髻,珠圆玉润眉目如画,就连脖颈周围都有一层薄薄的雪白毛领。
“不论如何都应当好好活下去才是。”她声音清脆像碎冰泠泠动人,却听得裴寒唯一有点余温的心也冰寒了起来。
他大抵知道了他们不会是普通人,可看着那神采飞扬的少女心里却又忍不住嫉妒和难过。
若永处阴暗他甘愿做只臭鼠,可他不该看见一隙散落的明光。
那少女一见便知是受尽宠爱的。
裴寒知道世上不会有人在意他,从前他母亲也算对他不错。可知道他是妖后便将他卖给别人作奴,她心里还是更疼爱自己健康正常的小儿子一些。
那些高门小姐说喜欢他,却只是爱他一副皮囊。当他稍作反抗她们就吓得花容失色,只想将他打发出去。
可那个少女,他一看就知道她过得是怎样的温暖快乐,她眼眸里养出来的有恃无恐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东西。
裴寒知道,他能靠的只有自己。
那颗夜明珠转手便被他拿去换了暖衣和食物,华美珍宝于他而言比不过一餐果腹。
一枚圆润的珍珠自少年衣前拿出。
裴寒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最近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在指挥他,教他靠近那个阿留。
珍珠在指尖轻轻碾转,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偏偏从他被缔结妖印到如今受命运牵引。
他都不得不靠近她。
……
“啊!”
一声尖叫自客房传出来,刚到房门前的宋琉脚步一滞如有所感的拉开房门。
杜冰台灰头土脸的站在她门前,眉宇间尽是疲惫的神色:“阿留姑娘,胭儿出事了。”
江胭胭是在午膳时失踪的。
她自从同杜冰台为陈四娘置气吵过一架后,三餐都是由胡奴送到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