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布莱斯的话音已经近乎哽咽,可当他看向菲奥娜的时候,他的眼中又充满了不服输的怒火。
“所以你呢?如果当初坐在那个位置的人是你,你又会怎么做?难道你就能改变这一切吗?难道你就能做到十全十美、让所有人都满意吗?哦,是的,你是使徒,哪怕你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但你有掀桌子的能力,所以你如果对戈顿集团感到了愤怒,你如果不想做这些事,你大可以把衣服一脱说一句我不干了然后掀桌子走人!
“你可以毫无责任感、毫无后顾之忧地抛下一切,然后随便找一份新的工作。不会有人对你辞职过的经历斤斤计较,你还可以什么都不管,只是当一个普通的水管工或者维修工就好,甚至你还可以加入苏特集团,那群野蛮人一定对你热烈欢迎。
“反正作为使徒的你们哪里都能去,但我呢?我不行,我不能走,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因为我还有双亲要奉养,因为我的房子还没有还清贷款,因为我的全部未来都系在这份该死的工作上,所以我只能这么做——我又有什么办法?!”
普通人失去工作可以吗?
可以,只要有钱。
但普通人有钱吗?
没有,所以普通人只能工作。
哪怕这样的工作违背良心,哪怕在深夜无人时他会突然痛哭对自己痛恨到作呕,但当天一亮,他又会变成那个冷酷无情的走狗。
他早已绑上了戈顿集团的战船,他早已经无路可退。
也正因如此,当他得知无路可退的自己到底还是被这条战船丢下后,他才会如此绝望。
这一刻,菲奥娜敏锐发现,布莱斯脸上充血,整个身体甚至手指尖都在细微地发颤,也不知道是因为此刻过于狂烈的愤怒席卷全身还是因为他压抑了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统统爆发。
但对于这样的一切,对于布莱斯近乎泣血的诉说,菲奥娜只是平静说:“如果你是因为退无可退、是因为需要奉养双亲才不能离开,那么当你双亲离世的时候,你在她们身边吗?”
布莱斯一顿,如遭雷亟。
菲奥娜又道:“而如果你的全部未来真的都系在这份工作上,为什么你现在却只能选择辞掉它?”
布莱斯哑口无言。
菲奥娜沉默片刻后,抬起手来,将纸巾递给了布莱斯。
“擦一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