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放晴
当一切归于平静之时,京城的两位执棋者终于有了面对面坐在一起的机会。
皇帝端坐于高处，江筱易隐匿在角落，他们与这混乱息息相关,如何将水搅得更混就有他们的手笔在；可这两人却又是特立独行的存在，当他人被局势卷入不得不做出应对时，唯一还能吃饱睡稳的，也就只有他们。
“姐姐，接下来我一个就够啦。”
江筱易把乔伊留在殿外,“天气这么冷,你先去偏殿烤烤火,别冻着了,我保证这边会结束得很快……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好。”
乔伊轻轻向后退了一步，有人引着她去了偏殿，烧得温暖的地龙让室内与室外变成了两个世界，畏寒的盆栽依旧是翠绿苍青的模样。
茶杯顶替了手炉的功能，乔伊虚虚地握着,两眼空落落地盯着前方，她试图把自己放在江筱易的位置,去假设江江和皇帝会说上些什么，可脑中的场景换了又换,始终都没有个具体答案。
是我还不够了解江江吗？
乔伊问着自己,莫名的无力感让她差点把茶杯摔到地上。
事实上,乔伊想象出的交锋场面并没有上演。
进屋以后,江筱易就看到皇帝坐在书桌后面，一直伺候着他的近侍立于一旁；见到江筱易,他主动招呼着五官中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女孩到桌前来,似乎准备以这样的姿态讲话。
江筱易才不惯着他,连个凳子都不给放，想让她站着聊天？没门。
她可不是以客人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坐这。”
江筱易指了指平时用来休息的软榻，天冷时这里换上了软和的垫子，还放了宽大厚实抱枕的，看上就让想让人靠在上面的软榻，可要比木头凳子坐着舒服多了。
她径直走过去坐好，熟练地往腰后怀里各塞一个，还自来熟地让近侍帮她也倒杯茶，，“记得多放糖。”
“就按她说的去做。”
看到江筱易那舒坦的模样，皇帝也有些向往。两人隔着一张矮几分坐两边，整个空间似乎也跟着切成了两半，他们一人喝茶一人吃点心，淡定得不想是在逼宫退位，而是一次普通的父女相谈。
“不当皇帝后，你准备去干嘛？”
江筱易直接跳过了假设，问起了皇帝退休后的计划，“顺带一提让你寤寐思服的再续前缘是没戏了，她出宫后黯然神伤几年后和她那个青梅竹马在一起了。”
“青梅竹马，这词多好听呀。”
她美滋滋地感慨。
“是吗？”
刻意避开了爱人消息的皇帝，对于那人离宫后处境，知道得比江筱易还要少，他避开了一切能和爱人扯上关系的存在，包括江筱易这个人，一副只要不看就不在意的装模作样。
“什么？原来你不知道啊。”
江筱易乐于做往对方伤口撒盐的那人，兴致勃勃地科普了一番“曾经沧海难为水”、“真爱竟在我身边”，写成小说能写上十几卷的前虐后甜的爱情故事，她讲得精彩，让人听得身临其境，有种故事发生时江筱易就在旁边近距离看着的错觉。
皇帝：“……”
他把茶壶往江筱易那边推推，让她喝点水润润喉。
“有趣吧，可惜后面她就走上传统老路结婚生子，江湖第一美人的称号也成了别人的所有物，于是后面的我就没关注了。”
惋惜地叹气，江筱易跳过了这个话题。
要是让别人听到这段对话，大多会觉得她这样和生父交流生母的第二段情史，哪哪都不对劲——江筱易完全不在意，毕竟这对父母，没一个尽到作为父母的责任。
所以她也就没那个义务去体谅这两人的心情。
接下来提问的人变成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