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欢有些失落,“要不你先睡一觉吧,睡一觉,说不定就好了。”
洛十一看向风华正茂,问:“她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俩兄妹摇头,“不知道。”
墨青雨瘦得都脱相了,脸色惨白,好在意志足够坚定,不然一定疯了,全然没有往日的风华,穿着破烂陈旧,头发脏乱到打结,浑身都是臭味。
“你这个样子,还说什么让我到你身边去。这就是你说的好日子吗?”嗓音有些更咽,郁欢抬手牵住她,问了洛十一在哪沐浴,便往那里去,完全不见外。
心弦紧绷到了极点,在这一刻终于得以松懈,墨青雨泡在水里,抱着双膝哭个不停,舅舅死了,侄女侄儿也死了,她为了自己怎么也不肯松手,没有掌印他们便无法接管百字号,父亲何必如此相逼,只因她是女儿,只因她是女儿。
她拼尽全力也要让父亲看见她的实力,证明她不是废材,都错付了。
香胰揉出泡沫,郁欢轻轻替她清洗着脏乱的头发,把打结的都梳理开来,她也不懂怎么安慰,只是实话实说,“这天下值得被我深交的人屈指可数,你是其一。沈望舒是个人才,他有替你在沈家说情,说明你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可。”
“大哥他,认可我了吗?”
墨青雨有些恍惚,记忆里的大哥孤僻高傲,厌恶她天生的算术能力厌恶她这满身铜臭味,她茫然地抬头,看向眼前人,她算得是她在至暗时的一道光,“我还以为我们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她大概会在那个阴森的祠堂里疯掉。
郁欢舀起清水冲掉泡沫,轻声道:“沈家是沈家,你是你。郁末的心愿了了,我的心愿也了了,只差你了,再加把劲。”
当权者看不起商贾,但商贾代表着钱财。
百字号在玄甲发展至皇商,也可在朝云做到那个地步,她有那个能力,只要决心去做,她可以行。
墨青雨搓着肩膀结痂的伤口,是留下的鞭痕,“一直以来我都想得到父亲的认可,但无论我怎么做,他都对我有成见。他甚至不在意这血脉,不停派人来刺杀我。我宁死也不肯交出掌印,我忘不了那血淋淋的教训,终有一日我会让他知道,我不比他弱,我要让墨家的声名盖过沈家。”
可哪有那么容易,沈家百年基业,又有上位者的支撑,名门望族,权力稳稳捏在手里,难以动摇,她的百字号做的再风生水起,上边说封锁便封锁了。
“撑不住的时候便想想我,当初的你不也担心我会输吗?”郁欢抬脚出门,很快拿了身干净衣裳回来,搭在衣架上,背着身没有去看她,“玄甲和朝云关系降至冰点,骆越被攻。我不掺和政事,但除此以外你有什么需要,力所能及之内我都可以帮忙。”
她才不想看那被害的遍体鳞伤的躯体。
只要记住她最美的时刻便好。
“我知道怎么做。”墨青雨系好腰带,宽大的长袍套在身上有些不合身,她的意志比一般人坚定,在这片刻时间便已想好了对策。
她和骆越本就有生意往来,可借机发笔国难财,依她所言玄甲应是拿不下骆越,那她便做朝云第一个和骆越牵头的,以此为基础,慢慢壮大。
何来东山再起,她的百字号一直没有倒下。
出了门。
四个傻子杀手围在木桌前,随身揣着纸牌,正在玩叶子戏,经历过惨痛的教训,停鸦他们三的赌技足以碾压洛十一这个外行了,赢得合不拢嘴。
正茂激动得热泪盈眶,和停鸦抱在一起,“多久了,我终于体会到赢的滋味了!”
洛十一脸色铁青,想要耍赖,“不算,这把不算。”
停鸦眼色一凝,杀意骤起,活似恶霸,阴狠道:“敢赖账,就剁了你。”
“剁了谁?”
清丽的嗓音自台阶响起,姑娘薄唇抿成一条线,正扶着脚步虚浮的墨青雨慢慢往下走,目光扫过牌桌,“玩得很过瘾嘛。”
停鸦忙起身,“我去牵马。”
风华正茂把纸牌一收,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就是聊聊天,啥也没玩。”这到兜里的银子可不能往外跑了。
他们是一点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赌字,再赌下去,可就没钱吃饭了。
郁欢让风华好好照顾墨青雨,随后在洛十一面前坐下,语气里满是期许,又有些紧张的搓着小手,“你想起来了吗?”
洛十一摇头,“打住,大夫瞧过的,前尘往事几乎没机会再想起来了。郁欢,你和过去的我认识?很熟吗?”
明亮的眼眸暗了下去,心里有些失落,郁欢故作坚强,“都无所谓了,不重要的。你有什么心愿吗?”
她忽然想到曾经的戏言,说:“我们回郁家吧,你想做什么官,想在哪里定居,全凭你喜好,我的亲人也是你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