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欢满眼无奈,“我不希望你牵涉到我的人生里来,兰君已逝,你该去过你向往的生活,而不是守着我。”
在某个夜晚,她有些想明白了前世末的死因。
她在边塞,他往边塞,没有任何话语留下,死在教派手中,他是有话想给她说,而那些死去的不被人注意的鸽子,就是答案。
她不知道他想告诉她的是什么,但他如此向往自由,她想,他想告诉她的应该是能让她自由的消息,而那时她受毒牵制,自由,应是毒解,每月的药是授魂。
因为她败在教主手里的时候,败的太惨,甚至没有真正地战过。
郁末垂着眼眸,问道:“我自由了,我不知道我想要怎样的生活。郁欢,从前只有在你身边我才会觉得自己不是个怪物,才能感觉到活着,现在也是。难道你要告诉我,我们从此再无交集才是我应该的吗?那和一直待在教里有什么区别。”
他是不着调,可他的一生,全是杀人全是尸体,只有郁欢这一个活人,只有她给他带来了光。
“末,我们都长大了。”
郁欢叹了声气,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你应该好好活着,活得无忧无虑,你不该掺这趟浑水,如履薄冰的日子我一个人过就够了,而且你也知道,战场杀不死我。”
郁末苦笑,“刀剑无眼,我要你无病无灾,我还要你快乐,我什么都不能带给你,可我能护住你,比起蒙珅和费蔺,在战场上,我能护你。”
“我不需要人护。”
郁欢抬眸,“世人都能死,我郁欢也能死,我的仇是我的仇,我的命是我的命,回燕家去,教主还在,你暴露了就会死。”
郁末握紧了拳头,“是吗?死便死吧。”
说罢,他转身离开,他的身上仍穿着将士的盔甲,以他在江湖生活这么多年的本事,想要取代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
郁欢愣在原地许久。
——红鸢,我是不是错了啊。
她骑上马,心不在焉地往回赶。
刚刚脑海里闪过的人影是红鸢,她看见他瘦骨嶙峋的模样却仍笑着把糖递给她,青玄教,毁了她的一生,也毁了末的一生。
她的仇太大了,不止青玄教,牵涉的太多了,她甚至都觉得好累,想着要不算了吧,可是每当想起那些人的脸庞,她怎么都放不下,仇人不死,何以为安。
“吁。”
急拉缰绳,黑风急停在路口。
宣佩玖站在那里,一袭玄衣一件黑金厚袄,手里捧着她送的暖炉,没有丝毫的温暖,却仍捧着,没有换里边的料。
郁欢坐在马背上,低眸瞧着他,嗓音低哑,“老师。”
“提前送送你。”
宣佩玖牵强地扯出一抹微笑,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温柔些,其实不用这笑容,他眼里的深情已经足够温柔了,他伸出手,递了个锦囊过去。
郁欢接过,“这是什么?”
“平安符。”
宣佩玖回答的平静,没说出背后的故事,他不是个信神佛的人,这些日子却在屋里抄了许多经,后来听说有处庙宇很灵,便偷偷出城去庙里替她求了这个平安符,有住持开光,应该会很灵吧。
郁欢把锦囊细心揣在怀里,而后下马,不禁扑到他怀里,轻声道:“阿瑾,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宣佩玖一怔,后知后觉想要抬起手回抱他,可那温热的身躯已经拉开距离,他低声且坚定道:“不会。”
虽不知道意指什么,但他不会忘记初心。
回应他的只有马蹄声。
郁欢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一片冰凉,隔着衣衫也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她面无表情地骑着马,回宫。
——失望。
对他什么失望呢,怕对他的选择失望,怕对他的感情失望,怕对他的反应失望。太多了,可是,这世间又有谁能保证一次都不让谁失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