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看着最后一抹紫光,眼中竟氲出血色。就在妖帝与光芒消失的那刻,冰镜彻底破碎了。天君与天后出了结界,思珏搀扶着拂寒,还拽着月神跌跌撞撞跟在后面。
可那些天兵天将却在离境的须臾化为齑粉。
广寒宫在冰镜被毁后骤然失去光泽,月神于一片萧条冰冷中轰然倒地。
思珏看见月神的掌心缓缓流出银色之光。
这是灵力消退的显现。
思珏大惊:“月神,你的神力……”
月神此时没了适才的慌乱,要说平静不如说是接受现实。他看着手心的银色之光,淡淡说道:“冰镜已毁,我的神力,也便没了。”
天外争斗的声响越发地清晰,但这一切跟他都没有关系了。
阿茶与蒲若现身前来,诉说天门前的状况。
眼见月神身体的异样,阿茶急忙上前握住他的手:“你怎么了?”说话间试图用自身灵力覆盖住掌心伤口,却被月神轻轻推开。
月神竟难得冲她展露笑颜:“无妨。”
天君此刻顾不上那么多,他唤回思珏同自己前往天门迎战。
思珏只能将拂寒托付给月神还有阿茶。昭羽本欲上前被天后眼神制止,只能压下心中的不舍,随同一起离开。
天门已破,长歌本该带领妖族长驱直入,攻下神启。
可是妖帝的气息他感受不到了,就如同十万年前亦是在此处,妖帝被拂寒斩杀剑下。妖帝既能重生怎会轻易陨殁,这其间一定有问题。
此时天君现身,更是让长歌心有疑云。
半世和孤欠也感受到异样,询问长歌怎么回事,他也说不出。但是长歌看着远方的琼楼玉宇,握紧长剑:“攻下神启是妖帝的指令,今日无论发生什么,誓死不退。”
半世:“好。”
孤欠大笑两声:“兄弟在哪,我便在哪。”
神启与妖荒的这场天门之战,死伤无数。
虽说诸神迎回了天君,不再惧怕妖魔,可这般惊天动地的厮杀也折损了自身。妖荒无主却还能在长歌的带领下踏上了玉殿。
没有一名小妖退缩,除非斩断它的头颅。
宁愿星魂俱灭也要拉一个神仙垫背。
天上皆如此,人界更是血流成河。无数的魑魅魍魉在青州城横行,吃不够、吸不够,便涌向更远的人类城池。
山海幽冥阴风凄凄,总是传来刺耳尖锐的哭喊,大约是三日后的午夜,听闻坚固无比的解忧桥坍塌了。忘川河水涨船高,淹没了一半的花海。
魔域戕害无辜可怜的凡人,造成了恐慌世态。魔尊犯下此罪后顿觉良心发现一般,开始追杀妖荒族人,试图断了长歌一行的后路。
但这一切都是故技重施罢了,神启并没有因为放过魔域。
三界的灾难还在延续,偶尔能喘息的时候,不免有人会去细细思索,这一切罪恶的源头来自何处,亦是由何人引起。
究竟是巅峰的权利,还是噬骨的情爱,抑或惊觉这漫长无边的岁月,都只是一场罄竹在案的戏剧。
那么人与妖,神与仙,又都有何区别。
不过皆是这四海十方中,冥冥注定的尘埃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洛川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起身下榻,神色平缓。
窗外百花生得娇嫩,并不知这世界有多苦楚。她轻轻拨捻着叶子,随即掐断茎干,让重重花瓣坠入了泥尘之中,喃喃开口:“鸾笙,牧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