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他立刻否决。理性分析上,就这样放弃潜伏如此之久才获得的、深入组织的机会,他不甘心。
而感性上……
赤井秀一望向病床上安静沉眠的银发之人。
雪白的绷带一圈圈地缠绕在那人的臂膀和腰腹,高悬的吊瓶中是透明的药剂,顺垂下纤细的线弯弯绕绕于眼前,最终滴滴冰冷的液体注入鹤田镜的体内。
对方安静地睡着,脸色还带着些许不正常的白。姿态是难得袒露而出的苍白与虚弱,如卸掉爪牙的野兽,茫然盘踞于自己的巢穴。
“……”赤井秀一的手擦过枪械,复又垂下,激荡起的战栗恍若被泼了一桶冰水,归于无边的寂静。
好吧。他想。无论如何,离开的决定不应该是现在。他不能在对方最脆弱的时候离开。
自己一向理性至上冷静处理任务,坚硬的外壳包裹住自我。只是、至少这一次……赤井秀一收拢起刚才微露的锋芒,垂下眼帘。就让他稍稍放纵一下,由着那颗心走吧。
他重又坐回病床边。
似乎能够感应到有人的靠近,病床上沉眠的鹤田镜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双眼。
赤井秀一体贴地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在第一时间道:“您醒了,镜先生。要喝点水吗?”
“唔、”银发之人半撑着手肘坐起来,接过水杯喝了几口,“能帮我从大厅拿些柠檬糖回来吗?就几颗。”他话语充满轻快和狡黠。
“不可以,镜先生。”赤井秀一自然地回复,“医生说要等两三天再碰这些食品。”
“一点点应该没关系吧?”鹤田镜转向赤井秀一,微愣后话题一弯,“你没休息?”
“睡过了。”赤井秀一轻描淡写道。
事实上他的确没怎么休息。最近这段日子里,他晚上基本只睡三四个小时。
冷静纷杂的分析和纠结不休的心如小鼓般敲击,再加上白日里喝的咖啡——好吧,他差不多已经对咖啡免疫了,或许不能怪咖啡——总之,他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