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帮大老爷们,喝起酒来恨不能一坛坛抱起来痛饮,一半人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半躺在地上打嗝,嘴里还在吹牛,说自己还没喝过瘾。
屋子最当中,火盆前,二爷霍明锦戴大帽,穿一身鸦青色窄袖锦袍,手中捏了一只酒碗,盘腿坐在毡子上,和身边的人同饮。
摇曳的火光映照在他轮廓分明开阔的脸孔上,一双眸子漆黑发亮,五官深刻,英武俊朗,唇边噙着淡淡笑意。
他拿着酒碗,听其他人互相揭短,偶尔轻笑一声。
昔日部下围坐左右,簇拥着他,就像以前在战场上那样,不管形势对他们有多不利、多严峻,只要跟着二爷,他们便无所畏惧。
这么多年过去,二爷仿佛还是那个勇猛果断、战无不克的少年将军,临危受命,从容不迫,一人一骑,逆着仓皇奔逃的人流,利箭一般,迎向敌人冰冷的铁骑。
那一刻,二爷犹如从天而降的战神。
当时主将、副将尽皆惨死,军队的阵型完全乱了,所有人都吓破胆子,丢盔弃甲,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大军已经成了一盘散沙,因为二爷,才重新拧成一股绳,不至于全军覆没。
后来,在二爷的带领下,他们深入草原,将践踏侮辱大将军尸首的部族斩草除根,一个都不留。
自那以后,边境草原,终于太平下来。
一晃经年过去……他们中的很多人早已儿女双全,而二爷却还形单影只,始终一个人。
他是有家人的,可他的家人却因为猜忌想致他于死地。后来见他大难不死回京,不仅不知悔改,还盼他早死,前任首辅沈介溪还在时,老夫人竟然伙同大儿子状告二爷忤逆不孝,要朝廷褫夺二爷的官职。
这些年,二爷都是一个人……
每年过年,他们约好结伴给二爷拜年。
二爷总是淡淡的,把收到的年礼分发给他们,然后赶他们出去,自己一个人守岁。
他们不懂二爷在想什么,不知道怎么开解二爷,只能笨拙地一年年给二爷送礼。
今年,二爷竟然跟以前那样和他们一起吃酒说笑!
二爷有多少年没有这样高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