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过去,学生们从信誓旦旦“学校肯定会来接我们”变成了“什么时候雪才会停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一开始大家还哆哆嗦嗦讨论着高考要怎么办,还在为可能逝去的未来忧心忡忡,到了后来,大家已经只想要活下去了。
学校安排学生进宿舍,最初老师们还呼吁大家进入宿舍坚持一下,毕竟床褥是其它同学的私人物品。后来则开始允许学生们使用宿舍里的被子跟水壶,再到后来,连老师们也跟随学生们一起在宿舍里寻找任何可以充饥的食物。
雪太大了,外面的物资很难送进来,哪怕是直升机也会在这种天气迷失方向,危险无比。
没有人愿意相信这是末世到来的征兆,大家都认为这只是一场千年难遇的雪灾,以前不也有过各种各样的灾难?泥石流、台风、洪水、大地震——最后不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样,万众一心众志成城,能打倒一切困难。
然而随着网络中断,食物与水越来越匮乏,与外界的联系彻底断绝,老师们学生们终于意识到,这一次好像跟以往每一次的灾难都不一样。
小雪人已经记不清楚当时的情形,但迄今为止当她再去回想时犹然感到心有余悸。
她趴在窗户上可怜巴巴地看着了了,期盼对方能够心软听自己说话,把自己的心愿传达给姐姐。
贺枫怀完全感受不到窗户上的灵魂,她正在撸铁,哪怕是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也不能躺着,大雪只下三个月,有狂风暴雪在,一些心怀不轨的人还无法出门只能被困在家中,但是雪一停,他们会像吸血的水蛭一样冲出家门四处寻找猎物。
天太冷了,炉子一直生着,姥姥正在烤地瓜,除却地瓜外,围着炉子边缘还放了梨子跟橘子,烤得焦黄发软时拿起来轻轻揭开梨子外面那层皮,鲜甜温热的汁水瞬间进入口腔,甜得要命。
贺枫怀一边数落妹妹这么冷的天还吃雪糕,一边弄了点梨子放雪堆里,因为了了不大喜欢热乎乎的烤甜梨,她更喜欢冻梨。
小雪人眼睁睁看着姐姐的手打开窗户伸出来,她想去抱,却扑了个空,心里愈发悲伤难受,感觉自己真是倒霉极了。
生活在农村的人们比城市里的人们要幸运一些,他们大多离家近,家里不需要刻意储存便有足够生活一段时间的粮食,水的话,水管是冻住了,井也不能用,可有雪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勉强想想办法不是不能生活。
可像贺枫怀所在的村子,惠城是个一百零八线开外的小城市,空气好风景好房价低物价低生活节奏慢,相对地工资也低,年轻人要么出去读书要么出去打工,几乎没人愿意留在乡下,村子里壮年人很少,大多是老人小孩。
极度低温下,很容易出事。
但在这样的极端天气里,哪怕家里死了人也没法给逝者一个体面,活人与死人共处一室,电话打出去也没有用,政府部门焦头烂额,上网一看全是各种各样的求救信息。
以前哪怕有什么大灾难,热搜上总有些文娱新闻,这场降临在全世界范围内的大雪将所有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吞没。
老年人不大会用智能手机,贺枫怀关注了惠城本地政府公众号后,对姥姥跟妹妹说:“说是让我们在家耐心等等,过几天会发救灾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