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越来越多,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蔓延四溢, 离他的脚尖越来越近——他试图逃离, 却发现身体犹如被倾注了沉重的金属铅般顿在原地。
他无处遁形、无路可走。
那些眼睛无声地、愤恨地咆哮着:“我们的生命漫长无尽, 我们存活于世界的任一视角, 我们至高无上、凌驾于万物的顶点,我们————无处不在!!”
“我一直都在看着你——今泉昇!!!”
“叮铃铃玲玲铃铃————”
贴合的长睫上下翻动,眼皮猛地掀开!
青年几近从床铺弹跳而起,床褥在清晨的阳光间被惊慌地搅动,洁白的被罩随着剧烈的动作此起彼伏,细腻的布料浮向半空中,又空落落地平息复原。
今泉昇垂着头,失焦的目光涣散地落在床间。他大肆喘息着,好似长时间沉溺在深海低谷无人问津般,一接触空气便贪婪地张大着嘴巴,竭尽全力地吞噬着,反复在肺部吞吐。
铃声仍然在叫嚷,他在嘈杂的背景音间呆滞了半晌,才终于伸出手,摸索着床头的桌柜,关掉了早晨的闹钟。
灭顶般的窒息环绕在他的头顶,他头晕目眩地直起上半身,抬手拢过额前被汗水沾湿的发丝。
11月28日。
他瞥见了手机屏保上硕大的日期。
梦境与现实彻底分离,两层薄膜被奋力拉扯开,恍惚的精神终于增添了更多的现实感知。
11月28日,从长野县调任到东京警视厅的第27天。今天是个工作日,白石正千仁昨天登门一趟已告知了他档案调离的事……对,他今天该去公安部报道了。
川江熏还在睡觉。
[连通模式]的视角下,物流工厂宿舍万籁俱寂。清晨时分无人工作,整个建筑物都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的响声,好似仍然处于沉眠。
今泉昇抬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呼吸终于渐渐平静。他预估着今天的行程安排——工厂那边暂时无事,组织没有转达他任何任务,川江熏可以睡得再久一点,最好把他的身体养好一点……这家伙的性命比他的性命重要得多。
而无论多么疲惫,他都必须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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