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云心想:“这小狐狸的胆子也忒大了,真的敢和我开玩笑,以为我打不着它呢?”想着便扬起右手,准备发出石子。
可是就在这将发未发之际,墙头上所冒起来的一个黑影,并不是狐狸,而是一个人,并且入目惊心,一认便出,正是自己魂紫梦想而不可及的那个月赤乌。
风轻云连忙收住手势,并且惊得退后了两步,几疑身在梦中。
可是一弯新月,斜挂林梢,晚风习习,侵体生凉,一切全都是真的,尤其是月赤乌业已翻身跃入,站在十步之内,微微含笑,似欲有言。
风轻云略定了定神,又偷偷咬了咬自己的小指头,感觉生痛,这才完全相信,眼前所见,一切是真的,不由心花怒放。
可是她是个除了父亲,从未与任何男人见过面,交过言的人,所以虽然有满腹情怀,却就是倾吐不出,愣怔了好大一会儿,这才硬生生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这人便是不答,当然各位也会知道他就是黑面郎君月赤乌。
但月赤我怎么来到这里的?这里又不能不交代一番。
原来月赤乌自从看到云凤仙之后,虽然也想到那潭中出浴的美人儿,可能就是曾经听说过的风轻云,并还拿不准,但却也已和风轻云一样的,念念难忘,那一夜又何尝能够入梦。
有心想打听个切实,但既不愿妄泄于人,更不敢去问陈易,那能便澄清得胸中疑问?
直到初四,云凤仙回到家中,被他看到,这才心中一动,想到了主意,陪着笑脸,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上前对白凤仙说道:“风妹妹回来了,什么事这么不高兴,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好不好?”
月赤乌这样说话。一来是看到云凤仙面带不豫之色,借着这话头卖个好,以便搭讪下去。二来也是想试探一下,云凤仙在日月潭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自己?那美人儿对自己窥浴之事,反应如何?
万一云凤仙的生气,竟是由那美人儿囚为有人窥浴而起,那自己也好早作打算,免得云凤仙告诉了陈易,被陈易把事情查明之后,自己下不了台。
谁知云凤仙却只干脆回了一声:“这能怪我不高兴吗?这几天我好意陪妹妹到日月潭去,起初倒是玩得好好的,后来不知怎的,从昨天中午起,却无缘无故的老是给我气受,这还能叫我不生气吗?”说完,摔着两条小辫子,匆匆掉头便去。
月赤乌听这一说。自己的目的已达,也就没再问下去,返身回到房中,横躺在床上,仔仔细细地回味起日月潭当时的情景,和云凤仙的这几句话来。心想:“现在美人儿是谁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她既是陈易的女儿,岂不是只要请出人来,上门求婚,便不愁不成功了吗?”
想到这儿,不由心中一甜。
但再一转念,便又想到:“这位师妹,听说自出娘胎,便被关在园中,不准和任何男子见面,并且似乎听说,乃是虚无僧的安排,原因是她生具宿孽,非如此不能化解。她既然连男人都不能见,那自己即就是请人上门求婚,岂非白搭?”
这样一想,便又烦愁起来,可是念头一转,又不由的一拍手,自言自语的说道:“陈易这个人最富心机,这明明是他因为风轻云生长得太美,怕那些俗子凡夫,上门求婚,不胜哆嗦,所以才假借虚无僧的伪言,想出此计。否则的话,既然不能与任何男人见面,那又怎能到峨嵋山里去,山上多的是和尚,和尚也是男人,就不怕被和尚见到了吗?”
月赤乌这样一想,希望重新燃起,眉头展开,笑了一笑仍自语道:“我才不会去相信那种说法,上幽灵书生的当呢!就凭我黑面郎君,是人品比人差?是修为比人弱?还够不上做他的乘龙快婿吗?”
尤其是想到风轻云在看到自己之后,轻频浅笑,脉脉含情的那股劲儿,和云凤仙刚才所说:“受气”的话,更认定了风轻云是对他有情,并讨厌云凤仙撞破了好事,因此信心倍增,喜不自胜。
可是也就因此想到:以风轻云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在被人窥浴之际,竟然毫无羞耻、恐惧之态,这岂非不近人情?难道风轻云竟是个荡女银娃之流的人吗?
月赤乌这念头一起,倒是引发了一点厌恶之感,但电光石火似地,一幌即逝,又转念想成:“莫说风轻云,自小就没见过任何男人,甚至连两位哥哥,都不例外,当然不可能有越规之事发生。即就算她真的是个荡女银娃,但美艳若此,一顶绿头巾,终不致压得死人,那又有什么关系?”
月赤乌想到这儿,当然别的顾忌,就格外的不在意了。甚至连请人登门说亲,都觉得是“远水近火”,等待不及,因此又决定当夜先行前去,与风轻云见上一面,以解讥渴,并致爱慕之忱。
所以虽然陈易已经当众宣布,明日清明节,五更出发,赶赴龙泉井,请大家早点休息,调养精神,以便应付可以预料到的那场恶斗。
但月赤乌又那肯依言而行,勉强挨到人静之后,立即掩出竹林小筑,来到园外。
正在打算如何进去,谁知略一转睛,一面触目惊心的木牌,便已跃入眼帘,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八个大字:“进园者死,慎勿轻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