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是自己。不是程逾白,不是朱荣,不是任何党派,不是抄袭借鉴,也不是潜规则,而是自己。她曾经说过,人长大的过程是一张白纸逐渐描黑,后来她发现,给自己上什么样的色彩,并不取决于身
。边的环境,而在于面对环境的自己。
她完全有权利界定自己的边界。
她也可以决定自己是否要带着影子过活。
“你很好,你真的很好,我远不及你,还差点错误引导你。我带着恨与不平来到这个世界,我以为我坚持的就是正道,那就是我要捍卫的正义,可我抱着对小梁的误解,对生杀之仇的不甘,对安十九的恨,对命运不公的气恼,对皇权与廉政的模糊,又要如何看清心中的道义?我未能如你一般检视自己,从而未能及时拨乱反正。所谓心魔,都是自己给自己的,你有你的魔,我有我的魔。你找到它,并打败了它,而我明知它的存在,却仍被它圈禁。徐清,对不起,那些日子对你的逼迫,并非如我所愿。我很高兴,在这个世界唯一能够看到我的人是你,是你给了我又一次的新生。”
“你别说了,徐稚柳,我没你说得这么好,你也帮助我很多,看你,也是在看我自己。我们是知交,不是吗?”她上前抓住他手臂,“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走?是身体的缘故?一块瓷片不够?那我带你去找程逾白,他会给我瓷片的,我都拿给你好吗?”
徐稚柳摇摇头,手落下去,覆在她手背上,一触竟是寒冰般的凉意。
徐清猛的一震。
徐稚柳想是她明白了,收回手,拢在袖中:“我的日子不多了,在走之前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可我还没有为你庆祝生辰。”
“我最好的生辰已然过了,就在今年除夕。”他又从袖子里掏出她送他的红包,还有今晨送他的玫瑰。
人世间关于美好的一切,他已然领受,再不能贪心了。
“请你让程逾白尽快修复春夏碗,好吗?”
“为什么?”
少年人眼孔发青,入目尽是将死的颓废,可他容色仍是脉脉温情,有着世间罕见的清澈与晦涩。徐清无法想象他此刻的心境,也不想答应他的要求,深怕他再说下去将是无可挽回的局面,转头就要走。
“你别说了,别说了,我一定是听错了。”她摆摆手,努力往前走。一定是落选的缘故,他怕她太难过,才故意和她闹着玩。
对,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