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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乾隆五十六年 早春(2 / 4)

梁佩秋何尝不愿?今时今日除了时年,他已再无可说之人了。梁佩秋双手覆在膝盖上,像是要抓住什么,双手收紧,然而一张开什么都没有,亦是徒劳。

他感到沮丧,深深的沮丧。从时年出现,到不问缘由就配合他做戏给安十九看,梁佩秋始终有一种难言的沮丧。

他说:“你离开后不久,安庆窑出事了。账房里生了一窝蛀虫偷税漏税,被安十九拿住把柄。安十九不治安庆窑,却以此胁迫王叔给徐忠挖陷阱。徐忠酒后失言,被安十九抓个正着,以诬陷朝廷命官之罪下了大狱,我去为徐忠和湖田窑求情,安十九却逼我在湖田窑和安庆窑里面选一个,我无从选择。”

他去牢里探望徐忠,徐忠骂他猫哭耗子假慈悲,将柳哥的死全都怪到他头上,指着鼻子质疑他的用心。他去见王瑜,王瑜指责他身在曹营心在汉,为一己之私竟置养育他多年的安庆窑而不顾,实在忘恩负义。

他就在那乌篷船上,找不到出路。

“徐忠说柳哥是高义之人,原来他不懂,还教训柳哥妄想同天斗。柳哥死后他方才明白,有些高义是必须守护的,且柳哥生前为人你是晓得的,湖田窑上上下下都愿与他共进退。他们用一座百年民窑的声望,向安十九示威。”

。可笑的是,一向刚正不阿的王瑜,遇到动摇身家的大事,却全然没了先前的风度。他说,“小梁,你品性纯良,优柔寡断,怎与天斗?便是徐稚柳,最终不也当了逃兵?你先别打断我,且听我说,近来武昌和江南会馆因施工建址械斗了半个月,始终无人问津,你可知这是为何?我来告诉你原因,武昌会馆的馆主早就和衙门打了招呼,要乱斗逼走江南会馆,霸占其建筑面积。而江南会馆的馆主和三窑九会的主簿有裙带关系,事涉江南颜面,绝不会退让。两派人斗到一起,谁也争不过谁,后来无法,溯源到审批文书上才发现症结,原来江南会馆的文书上有徐稚柳的名字!早两年馆主在景德镇无依无靠,曾求着徐稚柳帮忙走动,徐稚柳体谅他不易,不辞辛苦为他奔走。如今却因这名字惹了一身骚,江南会馆方才明了,安十九坐山观虎斗,利用他们互相牵制,不为别的,为的就是把湖田窑推到前面祭台,徐稚柳死了,安十九仍要鞭尸,一次不行,两次三次,这种小人你还妄想和他争什么公道,不是笑话是什么?!景德镇就是这片天,谁也翻不过去,小梁,认命好不好?”

安十九认定徐忠和湖田窑的“起义”,全因徐稚柳而起。徐忠已经下了大狱,安十九仍不肯放过徐稚柳,一再地往他身上鞭刑。安庆窑又涉嫌偷税漏税,已经上报户部,王瑜数日之间头发全白,抓住他的手苦苦追问,“小梁,再晚一步文书到户部就截不回来了。若得罪安十九,湖田窑的今日就是安庆窑的明日,你为什么还不决断?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不是逼死我才肯收手?”

他谁也不想逼死,他只是无从抉择。一边是生之父母安庆窑,一边是柳哥的至亲至爱湖田窑。他不理解,为什么他一定要二选一?

王瑜说,“小梁,你没有爱屋及乌的能力,就是没得选。若你觉得为难,也只能说,在你心里那个人更重要吧?”

那时外头都在传安庆窑要遭难,湖田窑也将不保,镇上人心惶惶,都在寻找出路,不知是谁先开始说他审时度势,已攀上安十九成为他的坐上之宾,后来一个个都信了,纷纷跑上门来骂他。

他失去了一条腿,仍被扣上奸佞的帽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一定要逼他选择?“难道我是块木头吗?即是草木,谁又敢断定它们一定无情?我不舍湖田窑和瓷工们被摧残有错吗?我的道德难道是用来了结自己的吗?”

梁佩秋说,“后来我想明白了,所谓的二选其一只是一个幌子,我根本没得选。安十九不是逼我,而是要我低头,向他屈服。”

“后来呢?”

“后来的事就像外界说的那样,我逼王叔签了转让书,安庆窑过到我名下。之后王叔不堪受辱,在家中悬梁自尽。”

“我不信,你……”

梁佩秋摇摇头:“时年,你怎会相信一个被逼到走投无路还活着的人?”

“我当然相信,公子就是这样的人!当初安十九利用阿南逼公子低头,他何尝不屈辱?他忍辱负重为的是什么?你以为他当真为权势迷了眼?你错了!既今天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怕再多说一些,你还记得当初湖田窑与安庆窑为争民窑之首,安庆窑发生倒窑事故死的一伕半吗?那人早就得了顽疾,将不久于人世,于是他主动找到公子献策,用自己的命换了笔银子,公子为他妻小安排后路,我原先也不知情,直到我在瑶里见到那伕半的妻小,我才知道一直以来都误会了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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