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因为我父亲的百采瓷厂,我曾祖父的陶瓷教学,因为他们在陶瓷发展史上留下的痕迹,我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谨慎,痛苦,难以取舍,但我无意向任何人解释我经历了怎样的思想蜕变才走到今天,也不需要向各位证明我是否忠孝,我只希望……”
就在这段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的发言走向高潮时,话音突然被人打断,“你的个人情感与今天的讨论会无关,我想大家也无意在此浪费时间听一段感人至深的故事。”
程逾白满腔热血,如鲠在喉。
他再一次看向朱荣,目中犹如火烧。便粉身碎骨又何惧?他确实不怕流言蜚语,更不怕与天下人为敌,只他实在没有想到,今时今日还敢站出来与他辩战的人,依旧是她。
她像一朵生长在黑夜里带刺的玫瑰,无声无息地破土而出。
程逾白看着徐清一点点从最后一排站了起来,她身边的人纷纷向她投去讶异的目光,连同整个会议室都看向她。
此刻她是焦点的中心,而她目不斜视,眼中只有他。
他一时间既恨且怒,五味杂陈。
徐清向他问道:“我想知道就你刚才所说不至令景德镇沦为一盘散沙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
这一点他早就提到过,方案里也一再强调,他不知道她真实的目的是什么,下意识思考其中的陷阱,握住麦克风的手渐而收紧,连带手臂上青筋暴露,因为发力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调整姿势,将手肘整个贴靠在讲台上。
徐清发现他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回想先前在被人安上千古罪人的骂名时,他走向讲台的那一段路,她甚至以为他会当场倒下去。
想起小七手里的保温壶,她不禁心中一紧。
此时程逾白给出答案:“坚持原创和手作的工匠精神,是我认为景德镇陶瓷目前最大的竞争力。”
景德镇近些年来的旅游报告已充分显示,有很稳定的一部分消费力量都来自于创意市集。每周末的乐天陶社和晚上的陶溪川给学生和创作者们搭建了一个平台,让他们把自己的作品放到市集售卖,从而吸引大量中外陶瓷爱好者。
这些买家从全世界各地慕名而来,不仅促进了文化的沟通,还让“景漂”们无处安放的梦想得以扎根——都说大城市容不下肉身,小城市容不下灵魂,而景德镇包容万千,即便是很小众的一个圈子,在这里也能得到回响。
为什么?
“因为这些人身上都有一个共通性,就是回归创作本身,将爱好转变成生活的一部分,渐而成为不可取代的一部分。坚持原创和手作是目前景德镇绝大多数集成店的基本门槛,也是这些人互相吸引的根本原因,让作品富有表达,才能与社会产生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