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舒星弥和娘亲一起洗碗,娘亲嘱咐舒星弥在宫里要小心,要学会隐忍,有什么好处别忘了家里之类,舒星弥答应着,就听见弟弟在厨房外头问爹爹:“他什么时候走啊……?”
娘亲叹了口气,抹了抹手,拍拍舒星弥的肩膀,意思是“别往心里去”。
“放心吧,娘。”
舒星弥有点麻木了,麻木使人百毒不侵、刀枪不入。
舒星弥把碗擦干净放在破旧的木架上,转身走到堂屋,弟弟坐在矮凳上,把红纸包里的一粒银子放进嘴里咬,拿出来,还是崭新崭新的银色,像月光捏成的一般。
“我回宫去了,下次回来估计是中秋节了。”舒星弥摸了摸妹妹的头。
“好,下次回来娘说什么也让你吃上月饼。”娘亲不舍地望着他。
舒星弥走出家门,娘亲抱着妹妹在门口目送他离开,他反复回头望着她们,一直到拐了个弯,看不见了,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雪色,田野间、枯树上、冰冻的小河里。
曲折的小路上,舒星弥的影子模糊而单薄。
又要进宫去了。
宫里的人轻贱他,侮辱他,瞧不起他,他以为到了家里会不一样,至少家人不会。错了,其实在哪都一样。
他袖中还有几个铜子儿的盘缠,倒出来重新数一数,到村子口去雇驴车。
路上,舒星弥看到村子里的坟地,那大大小小、疏疏落落的坟包,像一个个地里长出来的白面馒头。
太监死后不能葬在祖坟,不供牌位,不受祭祀,生时做别人的奴仆,死后做游荡的孤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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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和皇上皇后已用完午膳,正在宫中眷凤楼上观赏歌舞,良妃、尤嫔以及其他皇子公主也在,大殿中央的优伶垂眸抚弄琴弦,演奏着规规矩矩的雅乐,太子听得无聊,起身去廊上观赏宫中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