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是不是你们有什么私人恩怨?”
“请你说一下。”
问声此起彼伏,男人喘着粗气,表情狰狞。
老胡走到记者们面前,手往下压了压说道:“诸位,诸位,请听我说。虽然他要毁掉段先生的画,但不是也没有得逞吗?段先生向来宽容,事情也需要一个真相。”
他说罢,转身看了看那两个保安,保安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但也没有松开那个男人。
众人安静下来,都看着那个男人。
我也很纳闷,这人和段西臣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在这种时候干这么事。
出乎众人意料,也让我始料不及的是,这男人刚才还穷凶极恶,突然眉头一皱,嘴一张,哭了。
他嚎哭了两声,一抖肩膀,保安也错愕的松开了他,他抹了抹眼泪,抽泣了两声说道:“我就是从这个地方来的。”
他说着,一指那幅画,“那儿是我的故乡,我前两天就听说段西臣有一幅早期的作品要拍卖,是后期没有的风景图,我本来没有在意,但是在这幅画被装上车的时候,我正好在附近超市当搬运工,我一见这幅画就呆了,简直和我记忆中的家乡一模一样。”
他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上前几步指着画上两个模糊的身影说道:“我媳妇儿和我儿子就经常在这条河边玩耍,那是我这一
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要烧毁这幅画呢?”有记者问道。
男人抽泣了几声,无比痛苦的说道:“因为……这些都没有了,都没有了……我的家乡遭遇了泥石流,所有的一切都被冲毁了,我的家,我的媳妇儿,我的儿子……就剩下我一个人,我不敢再留在家乡,四处飘泊,那里成了我记忆深处最痛苦最压抑的地方,我不敢去想,不敢去碰。可是!”
他的声调一变,忿忿盯着段西臣,“他居然把这里画了下来,还……要公开拍卖,这不是往我的心口上扎刀子吗?”
众人有的同情,有的惋惜,也有的觉得,这个男人太过偏执,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而且是众人达成共识的,那就是这幅画的价值。
段西臣的这幅画被打上了几个标签,第一,是早期的,后来没有画过这种类型,而且以后可能永远不会再画;第二,这画里面有故事;第三,这画画得特别逼真,因为逼真,故事也更加悲情,甚至让人一眼看到之后,还会联想到当年的故事。
三个标签打上,这幅画的价值无形中像是坐上了火箭,一飞冲天。
我忽然间就明白了这场悲情男人因为思念妻儿而要烧画的戏码,背后所暗藏的真正目的。
我看向老胡,他一脸的纠结,思索了半晌,叼着烟斗走到男人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位老弟,你的事情的确让人同情,也很难过,但是,这件事情和我们段先生没有关系,他用画笔记录下真实的场景,今天能让你看到,这应该是上天给你的最好礼物,让你放下心里的执念,别太难过,为人在世,要记住美好的,放下难过的,我想你媳妇儿要是知道,肯定也不想你这样吧?”
男人紧抿着嘴唇不说话,眼泪哗哗的流,但众人都看得出,他的神色变了。
“这样吧,”老胡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和一张名片,塞到男人手里,“这是段先生的心意,希望你好好的生活下去
,这是我的名片,明天你可以来找我,那个什么搬运工的工作就不要做了,如果你愿意,就来我的画廊找份工作吧。”
众人一阵欢呼,对着这温情的一幕又是一阵狂拍,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段先生也说两句吧。”
镜头又对准了段西臣,段西臣慢慢走到男人面前,脸色沉郁,“对不起。”
男人急忙后退一步,抹干泪说道:“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段先生。是我太冲动……心胸太狭窄,这位先生说得对,这是老天给我的恩赐,也是您的画笔赋予的,我应该感谢您才对。”
我站在人群外,慢慢笑了笑,段西臣是不是表演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有老胡这样的营销手段和幕后推手,段西臣想不红都难。
这场闹剧最终圆满收场,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记者们不能再进会场,有服务人员开始请有请柬的人依次进入。
我和南秦雪还有段西臣、老胡都坐在了最后一排,按说是该做到第一排的,但是段西臣不肯,我们也只好陪着。
坐这里也不错,可以看得到好多人,还省得被人别人看到,众人差不多都入了座,光线慢慢暗了下来。
有主持人上前,微笑着说了几句开场词,我看着台上的人,有一瞬间的恍惚,忽然想起那一次和楚江开参加拍卖的时候,穆林深使坏,竟然要拍卖我的东西,我费尽心思拿了回来,还记得他当时的神色,我不禁翘翘嘴唇,心里滋味却苦涩难言。
前面几件有瓷器,也有首饰,其中有一枚粉钻很漂亮,被一个男人拍了,当时就戴在了身边女人脖子上,女人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我笑笑,能理解,心里却没有任何的波澜。
拍卖会渐渐走上了高潮,转眼到了第七件拍卖品,也是倒数第二件。
主持人把东西拿上来,是个长条的盒子,盒子打开,里面竟然是一瓶红酒。
我看到这瓶东西,不禁来了兴趣。
主持人清清嗓子说道:“诸位,今天大家如果有酒品收藏家的话,可算是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