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结束了和应大砍短暂的交流不久后,陶清风沿着荷花池边散步,又遇到了醉醺醺趴在栏杆边的燕澹生。
燕澹生没有吐出酒来,那些酒都从他身体毛孔里蒸发出,把他染得又软又红。
“年老的皇帝辛劳整日,根本不想听那些拘束套话。皇帝老了,喜欢热闹,喜欢安逸,喜欢放松……”燕澹生神志模糊道。
燕澹生说得不错,被听到也没关系。皇帝对燕澹生宽容也源于此,他总是逗得人发笑。殊不知这是燕澹生从很小时候,就领悟出来必须“掌握”的能力。毕竟燕家实在太树大招风了。
陶清风却听出了燕澹生语调里不一样的意思。
“剖肝以为辞,沥血以书纸……※”燕澹生看到陶清风时,笑了笑,继续曼吟道“……谅非轩冕族,应对多差参……※”
陶清风坐到了燕澹生身边,问:“燕三公子善谑善睐,为何独吟却充满悲意?”
燕澹生醉醺醺一歪头,就倒在了陶清风肩头,讽道:“悲意?不,只是冷。”
“冷?”陶清风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给燕澹生披上。
宫纱红羽,宛如一团火轻轻拥围。
“大树要生长几百年,种下了很多藤蔓,有些藤蔓会彼此绞杀,但最后茁壮的总会留下来仰受荫蔽,这就是生生不息……”燕澹生语焉不详道,“但是,有些枝节,可以寸寸折,不能绕指柔……太多这样的事情,好累,好冷。”
陶清风似乎窥见了燕澹生的另外一面,被遮掩在他耀眼的光彩和戏谑的德性之下,柔软热肠般的孤直,竟让陶清风觉得一丝落寞的味道。所谓的“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燕澹生靠了一会儿就醒了,抬头发现自己披着陶清风的衣服,又换了那副人前无害笑颜:“陶兄,你可真是……”
燕澹生忽然间想起了对方介绍过的表字,改口道:“广川兄,你可真是温柔。”
在后来的篇章中,燕澹生饱蘸深情的浓墨记录这一幕时,书写他对陶清风在琼林苑上的印象,连用了三个褒义形容——
“高才、善心、美姿仪。”
又添了一笔诗:天赐红袍遮我身,从此不赴琼林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