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祖父……哇……”
“阿生,不哭不哭。祖父生病了,但他会好起来的。”
“不是的,祖父……”祖父想让父亲丁忧。
因为死后尸体要接受朝廷官员的瞻仰吊唁,所以曹腾没有办法使用毒.药,他只能在寒冬腊月里慢慢等待,等待风寒发酵成不可逆转的重病。
这是一场长达一个冬季的自我凌迟。
最后的时候,曹腾已经无法说话了,只能用纸笔书写遗言。别院工坊制造的最劣等的熟麻纸上渗透着不同深浅的墨渍:
“为官欲善终,胆、智、运缺一不可……起身寒微,便是缺了运势,总有万般手段也只能为人鹰犬……往事不可追,唯愿子孙能与豪族并起,不再为人所践踏……
“……知汝不信鬼神,崇尚薄葬,可也。然若有所成,增封三寸增树一棵,慰我私心……”【1】
阿生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蜡烛将这页皱巴巴的纸读了又读,直到烂熟于心后放进火盆中,亲手将它烧完了。阿生甚至都没有考虑将这份绝笔信存进空间里。
有些记忆刻骨铭心不需要白纸黑字来提醒,就像有些悲哀痛彻心扉不需要眼泪来诉说。
她跪坐在房间里,朝着祖父卧室的方向深深叩首。
终有一日,你的坟冢将封高三仞,遍植青松。【1】
白色的送葬队伍如同搬家,走了四个时辰才完全从雒阳离开。
阿生站在车辕上,回望在飞雪中渐渐远去的城墙,直到城门上的“雒阳”二字融入逐渐降临的暮色。
她感觉不到冷。
在曹操往她身上裹毛毡时她也感觉不到温暖。
“阿兄,我们离开雒阳了,惶惶如丧家之犬。”甚至要家族的支柱主动赴死才能为我们留下一条生路。
“因为我们太弱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