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凶手并非在土路附近发现了安然,否则依照孙大夫所言,当年的冬雨之夜路上根本不见旁人踪影,凶手完全可以杀了安然就地埋了。然而,如果凶手在别处对安然下手,安然究竟是知道死者被埋尸的地方有目的的跑去,或是安然根本与死者无关意外踏入了土路?
两人无法猜测当年安然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他们带着满腹的疑问来到了转角口。正如几位茶客所言,孟记手雕铺的大门上栓了一把锁,而透过门缝隐约能看到里面桌椅都积上了灰,这里很久都没有人住了。
月枕石抬头看向匾额‘孟记手雕’,这四个字刻的是隶书,不论是字迹亦或雕工皆是上乘。而与每一个人写字的字迹都有迹可循,精于雕刻一道的雕刻师也难免形成自己的印迹,这种雕工随着自成一体的刀法无法轻易更改。
对此,月枕石就深有体会,她在重新握笔习字之后想要一改从前的字迹字体就颇有难度,而往往越擅于某一道,那种手感就越无法改变。因此,她看着孟记手雕四个字发现这与土路桃符上的水书刻法有一处相似,在于撇捺之处不似隶书常见地向上挑起。
“不过,也不能凭着一撇一捺就肯定孟郎君就是死者。”月枕石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多年前的桃符又出现在了土路的小坑里,如果是死者有冤屈,那他早干什么去了?“何况民间习俗都说桃木驱邪,那么鬼物应该驱动不了桃符吧?”
展昭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这总算是一条线索,而他们可以四处走走再探听其他消息。比如说五年前孟记手雕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比如说孟郎君与不知名的小孩失踪前,此地有没有发生过异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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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桃符集市里不只来了想着土路埋尸一案之人,坊间传闻里得到门神庇佑而怀上孩子的汪氏也重游旧地。
“夫人,您看这里人来人往地万一冲撞到您就不好了。”吴婆子真的闹不明白为什么汪氏怀孕了还要来眉山桃符市凑热闹,如果是为了添置新年要换的桃符等物完全可以在溪水县城买,偏偏坐了两个时辰的驴车来到眉山,也不怕这里太过热闹伤到腹中胎儿。
在梁知县到溪水县做官时,吴婆子就与梁府签了做活的契书,她当然听过梁知县与汪氏是在眉山桃符市里一见钟情地相识了。几个月前汪氏终于有孕,吴婆子就被分到了汪氏身边服侍,而以她来这位知县夫人不是柔弱的女人,尽管汪氏长相看似温婉柔弱,但要真是如此也不可能曾经一人担起俞家印书铺的生意。
吴婆子不觉得女人强势有什么不好,她也见过俞家亲族贪财闹事的模样,如果汪氏生性柔弱那么早被欺负得病恹恹了说不定。不过人习惯于拿主意了也有不好的地方,这可不就是没人能劝住怀孕三个月的汪氏不要出院门。
汪氏对梁知县说的是希望能重温旧日初见的场景,哄得梁知县都应了等到县衙里的公务诸事一结束,十日一休沐,明天腊月初十他就去眉山县陪着汪氏一起逛一逛。
汪氏对于吴婆子略有责怪的眼神视而不见,只是定定地看向了东南方位,那里有曾生活了五年的俞家印书铺。从十五岁到二十岁,她的青春都留在了那里。那里有过她初为人.妻的期盼,但是俞长青的病一日比一日差,印书铺子的生意支撑全都压倒了她的身上,从来只会拖后腿的俞家亲族,没有能力帮忙的娘家人,所有的一切让她再难在嫁入的俞家里感到一丝快活。
汪氏想着摸了摸肚子,她不知是否该庆幸在遇到梁知县前并没有孩子,因为也许有了孩子的寡妇就更难以改嫁。“我们去如意馆看一看。听人说俞家那些人把印书铺卖了,开了如意馆这家饭店生意非常红火,这真是太好了。”
吴婆子不提俞家与汪氏的过往纠葛,反正汪氏去饭馆里坐着,总比她在路上逛街要安全得多,这就也不多说话护着汪氏朝着如意馆走去。
主仆两人刚刚转过街口要走入如意馆,汪氏看着一侧孟记手雕铺门口站着的两人,她忽然面色刷白地尖声叫到:“鬼啊——”
月枕石看了看展昭,再看向了汪氏,她眨了眨眼一头雾水,什么时候他们进阶成为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