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自己现有这十余年来的记忆,卫楚记得倒还算清清楚楚。
除去那没日没夜的拼杀,只剩下心中那聊以慰藉的惦念。
可至于开端,他却半点也记不得,而再尽力去回想,卫楚也只能隐约记起他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有印象的时候——
昏沉之余,他的整个鼻息间,都充斥着避无可避的甜腻香气。
那馥郁芬芳的味道竟能够引着人情不自禁地多吸两口,直至彻底昏厥,彻底忘却前尘往事,方能苏醒过来。
卫楚是个还不满四岁的稚儿,有关于父母的记忆本就少之又少,被这熏香迷晕过去后,再睁开眼,已是个彻头彻尾的傀儡。
孤身一人的卫楚没有辨别是非对错的能力,更没有挣扎逃脱的权利。
他被人牙子命令着,害怕地蜷缩着瘦小的肩膀,孤零零地跪坐在寒冷的街口乞讨,远看过去小小一只,竟比蹲在墙角啃骨头的流浪狗大不了多少。
也恰恰是在那个时候,险些冻毙于风雪中的卫楚得以在暗无天日的人生中望见破云而出的黎明。
跪在青石板上的卫楚垂着脑袋,冻得不停地吸鼻子,只能努力感受着照在身上的微弱日光。
忽然,一道压迫感极强的身影站定在他膝盖边上,险些一脚踩翻了他的小碗。
“你有娘亲吗?”
沙哑可怜的稚声传来,卫楚抱着匆匆从地上捡起来的小碗,迷茫地抬起头,跪在地上回望着那双红肿着的黑亮眼瞳,半晌,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没有。”
“小主人,我们该回家了。”
抱着那孩子的高大男人刚一开口,便将卫楚吓得连连朝着墙根儿蜷缩过去。
稚童执意伸手来拉卫楚的手腕,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那以后你陪我好不好?”
卫楚哆嗦着举起了五根脏污得黢黑的手指,“他们说……要五两银子。”
未待稚童开口,抱着他的高大男人便从腰后拔出一柄尖刀,直直朝不远处用眼神威胁跪地乞儿的人牙子的心口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