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阑常给皇帝磨墨,也是驾轻就熟,她看看这砚,定是他常用之物,砚池边有一层斑驳的墨迹,名曰墨锈,一般用后需清洗积墨,但这层墨锈不可磨去。而且洗砚用莲蓬壳最好,去垢起滞,又不伤砚台。
邬阑磨墨的力度均匀,上好的墨研磨无声,出墨质地轻盈,墨色清而无香,显然他用的墨也是上好的油烟墨。
“老师这砚是端砚吧,看着有眼儿。”
曾懋林正在构思,恍然听到她的声音,似乎并未反应过来“啊?哦……”
只消半盏茶,他构思完成,而后起笔蘸墨,先在笔觇上掭了掭,再在纸上运笔。只要构思好了,下笔就很快,又用了半盏茶,奏本便书写完成。
邬阑伸头去看,不禁赞道“啧啧啧,老师这字写得真好!”她是真心在赞,自己那手字在他们面前连狗啃都不如。
曾懋林放下笔,端详片刻,也满意道“你倒是识货的。”
“嘿嘿,虽然学生字不行,但认好坏还是有水平的,”邬阑有些得意道。
“呵呵…倒也是,至少你还知道端砚有眼儿。”
那是,陛下那儿好东西多了去,邬阑笑眯眯的想着。待到墨迹已干,她便小心拿起凑近来看,字迹工整漂亮,还有点赏心悦目,果然按着格式书写,看都愿意多看几眼。
反观自己那一手烂字,她忽然就嫌弃起来。
“多谢老师!”邬阑喜滋滋的折好公文纸,放在自己随身背的小书包里。
同曾懋林告了别,邬阑离开了博士厅。
她走后,曾懋林收拾起笔墨纸砚,然后也离开博士厅,去了彝伦堂藏书阁。
一进书阁便见一个身影站在红橱前,不用想都知道他是祭酒吕瓒。
书板与书籍分柜储藏,书板藏于五橱,中红厨,左右各二橱为黑橱。红厨里放置一整套「十三经」刻板,天启年的东西,到如今早已朽蠹,还残缺了不少。
“老师……”曾懋林轻轻唤了一声。
吕瓒并未抬头看他,还是拿着手里那块刻板,轻轻摩挲着。半天,他嘘出一口气,这才说道“那丫头说,为师希望在自己的祭酒生涯里,能重刻这套板……这可是个艰巨的任务。”
曾懋林知道,但一时不明他的意思,遂未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