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天黑,无言。
昏黄的路灯下,一辆关着灯的出租车在黑暗中泛起深红色的轮廓。有个粗壮的男人把滚圆的手臂搁在车门上,嘴里叼着廉价的香烟,直盯着前面10米处黑洞洞隧道,在那里,路灯好像失去了作用。
“特么的!”他突然烦躁起来,低吼一声,一把扯下嘴里的香烟,向隧道扔去。
那带着微光的香烟腾的一下变得明亮,歪歪扭扭的向前“飘去”,却还没等落地就突然熄灭了。男人心里咯噔了一下,手不由自主地摸了下胸前,然后抄起副驾驶座上早就准备好的工兵铲,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前面什么都没有,除了黑色更重,寒冷也一下子弥漫了全身,男人打了个冷颤,他紧了紧手中的东西,慢慢地向前探去。没有,什么都没有,连刚刚丢过来的烟头都没有,他明明记得位置就在脚下的。他有点慌乱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隧道,距离不过一米,像被什么东西隔离开来,有点泾渭分明,却又有点那种人站在高楼向下望,忍不住往下跳的冲动,冲动地要不顾一切地跑进去。
突兀地,一股子粘腻、冷沉、透着血腥味的阴寒向他扑面而来,他的头皮立刻发炸,心一下子砰砰直跳,似乎就要蹦出胸腔。他连忙用左手按住胸口,右手抡起工兵铲转了一圈,向四周挥击着。什么都没碰到,什么都没有。汗水一下子从他的身上冒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倒退着,一步步挪到车头;用手摸着温热的车盖,心里面平静了些。
这种事情真特么糟糕!他心里一阵悲哀,不曾想自己好歹也算一号人物,居然要做这种勾当!这时,一阵轻微地响动从车尾传来。他眯了眯眼,戒备着,矮着身子,慢慢向车尾走去。车尾什么都没有,除了……
他赶紧打开了车后箱,只见一具人形的套着塑料袋的东西呈现眼前,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变形扭曲地塑料袋中,那曼妙地曲线依然夺人眼球。男人咽了一下口水,直勾勾地盯着某处隆起,一下子就忘记了处境。
“叮铃铃!”响声骤起,男人吓得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痛得他龇牙咧嘴,手慌乱地掏出裤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号码,他又扫视了一下四周,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慢慢关上了车后箱。
“王八蛋!”他接通了电话,低骂道“都超过10分钟了,你特么的人呢?”
“路上出了点状况,不过已经解决了!”对面那里刻意压低了声音,“我的人,应该也到你那里了,你按照之前约定的计划行事就行。”
男人恨恨地大声道“你特么的要是敢耍我,老子拼了命也要干掉你!”
对面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关老狗,闭上你的鸟嘴!”立刻又不由自主地低微下去,“你特么低点声,在那里你想找死我不拦你!”
男人一滞,忍不住摸了摸胸口,又四下打量了一下,“你去死吧!”他低骂一声,郁闷地挂上了电话,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只,点起来轻轻地吸着。
在丰城,没人可以在这里得瑟,即便离着紧要处还有点距离。要不是特殊情况,他死也不会过来。他忍不住又摸了摸胸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雾气,朦朦胧胧的,男人感觉阴寒的气息更重了。道路两边的树木影影绰绰的,风也起来了,不是很大,但吹起枝叶窸窸窣窣,声响很怪异,莫名透出一股子的死寂。路灯一下子就变远了。
男人感受着愈发难堪的气息,汗毛开始一根根的立起来,鸡皮疙瘩开始逐渐出现。他正打算撂挑子不干时,一阵低沉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声音明显经过了改装,车灯的亮度和普通的手电一样,肯定也是改装过的。
男人拄着工兵铲,静静等候。
车在男人身旁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来三个人,身上都是斑斑血迹,一个人拎着一个背包,沉甸甸的,似乎装了很多的东西。他们也不说话,走到男人面前就只是直直的看着他。男人邹了邹眉头,侧过身子,摆摆手,示意他们打开出租车后尾箱。
这三个人,一高一矮一胖,其中高个子和矮个子越过男人,走向出租车。
胖子双手抱了个拳头,向男人拱了拱:“抱歉,让关爷久等了!小子路三,代老板向您问好。过程出了点状况,折了八个人。不过,我们都解决了,关爷请放心,不会影响我们这里。”
男人有点好奇,沉声问道:“在丰城,谁那么大胆子,居然敢给你们耍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