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坐在淑妃下首,非常和气地顺着皇帝的话鼓励新科进士们,一甲的三位进士都聚到他身边来,谈得很投机。他掌礼部,论理,科举是他掌管的范畴,倒也名正言顺。
二皇子一个人坐在皇后下首,正对着大皇子,自斟自饮,自得其乐,正开怀。
他下首是几个二甲进士,皆起自寒门,没能被纳入大皇子的宴饮圈,都坐在自己位上,显得泾渭分明。
朝廷天天都有千头万绪的事,练兵出征的事是最近的争论焦点,不代表就没有别的争议了。
前些日子,河东赈灾的官员因放任当地世家吸纳难民,被泰州刺史参了一本。人口是一地极重要的资源,他们吸走了,泰州就没人耕织交税了,两边吵得正凶。
世家一看自己人被参,不干了,世家参寒门官员为政过苛、寒门参世家官员不理庶务。朝上乱纷纷还没个结果。
因此,气氛稍有些尴尬。
中书令黎徵山上前敬酒时,趁着醉意发问“陛下,朔方郡守赵席钟玩忽职守、耽误秋收,百姓甚至有外逃的。朔方正在玉门关后,地势险要,是战略重地,此事关重大,还望陛下早做定夺啊。”
赵席钟也是河东世族,赵氏绵延数百年,出身名门,不免目下无尘。他是被贬到朔方的,到任后嫌弃朔方偏远,到处吟诗作赋,庶务都丢给幕僚,幕僚也是个不懂农事的,这一犯错,在最近的形势下,自然被拎出来当靶子参。
皇帝以袖遮脸,醉醺醺地“今日宴饮,众卿只管欢饮达旦,不说朝事,不说朝事。”
黎徵山一叹“陛下……”
他还要再说,却被皇帝含糊过去,只得无奈回位。
皇帝御极二十年,打太极的功夫已经非常纯熟,更别说他这次打定心思要当一块滚刀肉。他笑眯眯只管宴饮,间或听新科进士们赋诗,好似朝上那些纷争从来不存在,那些泥牛入海的奏折他压根就没看过一样。
舒宜看了一会,便觉无趣,收回目光。
有着虚情假意应酬的功夫,她还不如多和孩子们多说两句话,至少自家小孩都是可爱的。
闻岱察觉到她的倦怠,放下手中盛着清水的酒爵,倾身过来,低声道“怎么了?”
“没什么,”舒宜抿唇一笑,“有点无聊。”
“宴上鼓噪,我陪你出去透透气?”
“我一个人出去吧,”舒宜想了想,“孩子们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