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百里溪眼眸微动,却没有回头:“何时来的?”
“刚刚,”赵怀谦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空空如也的宫道,“这是她第一次进宫吧?能找到这里来,一路上定是惊险万分。”
“派人护送了吗?”百里溪问。
赵怀谦无声地弯了弯唇角:“自然,她会很顺利地回去。”
“那就好,”百里溪垂下眼眸,“时候不早了,殿下回去休息吧,我将剩下这点活计做完,也要睡了。”
说罢,他转身往浣衣局走。
赵怀谦叹了声气,抬头看向他的背影:“清河,你打算在这里待一辈子吗?”
百里溪停下脚步:“我答应她,会活着。”
“但仅限于活着是吗?”赵怀谦无奈,“清河,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痛苦,可你不能止步不前,且不说将来有一日要为百里家平反,就近的来说,傅通平日虽未攀附百里家,可在不少人眼里,他与百里家就是交好,如今百里家没了,那些看不惯百里家的人,自然要将气撒到他头上,你有没有想过,若他有朝一日出了事,傅知宁该如何自处?她如今虽然还小,可也能看出将来的模样,一个小姑娘生得过于美貌,若有强大的靠山,那美貌便是武器,若是父兄不力,那便是十足的灾难。”
“你能接受她将来受尽颠沛流离之苦、一辈子身不由己?”
“你能眼睁睁看着她在你咫尺之涯,却对她的痛苦无能为力?”
“百里清河,你活着,就得活出个价值来,不论是为了百里家,还是为了傅知宁。我知道这很难,但你必须做到,因为你如今背负的,是所有人的期望。”
夜越来越深,宫城内越来越静。
赵怀谦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百里溪一个人安静站在浣衣局门口,直到身体冰冷发硬才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抬脚迈过了高高的门槛。
这一日之后,傅知宁就再也没有机会进宫了。她试图去找傅通打探百里溪的消息,可惜傅通近来也是焦头烂额,根本没余力关心宫城内的百里溪。
她与百里溪又一次断了联系,连他是死是活、是好是坏都不知道,于是每天辗转反侧,闭上眼睛就梦到他那一晚的眼睛。
冰冷、颓丧、了无生趣,仿佛随时都可能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