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背上靠着的少女身躯绷紧,魏山扶屈起腿,后仰着脖子,脑袋沉沉压在她肩头。
“说呗,你今天又咋了。”他盯着天空,视线尽数被晚霞占据,神色慵懒散漫。
就是这样。
长孙蛮吐出口浊气。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在他面前剖白心事。或许是他漫不经心的语调,或许是他光环太甚对诸事总能信手拈来。
从年幼至今,这份莫名信任如深深扎根的种子悄然滋长。似乎于她而言天大的事,落在他眼里也变得轻描淡写。
水边落下几只白鸟,一啄一饮,悠然戏水。
“我今天把两个人抓起来了。”她望着那方怔神。
这实在不像是长孙蛮的风格。
少年挑挑眉梢,只这一句话他已了然她下午的反常。
“是什么人?”
“府里的下人。一个老婆婆,和一个好看的姐姐。”
“她们犯了什么事?”
长孙蛮眨眨眼,回过神低低说了句:“她们想杀我。”
少年嘴边叼着的青草一顿。
他眯起眼,天空中红云舒卷,仰靠肩头的耳边依稀能感受到她脖颈温热。
她轻轻开口:“她们都说是被逼的,可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李刘张孙某某大人呀。她们又说那些人很不满我爹娘专权,说我娘推行新政是在祸乱朝纲阴阳,还说我爹是个随时随地就能造反的祸头子。她们哭着求我放过,可我知道不能再开这个口子,公主府需要安定。即使她们其实也没有什么错……不同信仰之间总会充满血腥杀戮,都是各为其主。想杀我的人恨不得夷平长安公主府,而我爹娘走到现在,除了再往前走,早已没有退路。”
“人人都看我爹娘光鲜,可我清楚他们并不容易。每一个开拓者,都会踩着累累尸骨走出来,他们要忍受无人看好的唱衰浪潮、克服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或许做了好些年努力却还是会返回原点,忍不住怀疑日复一日都在重做无用之功。可他们从没考虑过后退一步。他们必须顶着世人压力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才有可能推翻世世代代传承千年的祖制。”
魏山扶怔然。
这是久别重逢以来,他头一回真切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应该连萧望舒长孙无妄两人也不会想到,平日里万事俱不在意的长孙蛮早就看清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