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复一死, 没落士族文家又重拾起“破落户”的名头。文曦心怀抱负,仰慕日日接触权利政要的万俟葵已久,说到底也是不甘心文氏就此衰败下去。
作为曾经断掉文丞相官途的政敌, 萧望舒内心应该十分清楚重用文氏的风险之大。
更别说还一来就安排在那么明显重要的位置上。
宣室观书……等于是将这座皇城的权力中心门扉大敞。
这由不得长孙蛮多想。
“阿娘是认真的?”
“我看起来很像是说笑吗?”萧望舒举箸,自顾夹了块花糕,咬了一口。
长孙蛮捏紧筷子腿儿, 不安地戳着碗,“……为什么突然要文曦去跟着小葵?”她睁大眼睛, 并不想掩饰自己的迷茫无措, “我不明白。”
咀嚼动作微微一顿, 萧望舒看她一眼, 停在半空中的竹箸缓了缓。
一直做壁上观花的长孙无妄看戏良久, 在这会儿终于开口了。
他撑着下巴,闲闲搭在唇侧的手指宛如修竹, 两片薄薄嘴唇轻轻开合, 道:“上林苑一事来得太过突然, 阿爹阿娘这些时日想了想,发现自己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林滢是你的朋友, 我们却没有事前知会你一声她的情况, 好让你提前有个准备, 这事是我们的不对。”
长孙蛮捧着碗,又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
难道今天真是她过生日她最大?这对史密斯夫妇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杀伐决断, 居然会在今天当着她面道出些许不满日前精心布置的棋局。
“因为认知到这次考虑欠妥, 阿娘就跟阿爹商量了一下,以后有些事还是要问一问你的意思。”她爹笑起来, 云淡风轻的脸上一派儒雅随和, 任谁也看不出是个喜欢单兵作战的杀神——很有段时间, 燕侯在冀州战场上“一步一人头”的绝世风采,于长安城内传得神乎其神。
萧望舒适时淡声说道:“丹阳已死,树倒猢狲散,她门下走狗也已走得干净。她这些年虽然攒了不少钱财,但如今林滢一介孤女无人相护,偌大家财留在长安,只会徒惹不怀好意之辈。”
长孙蛮一瞬听明白了她娘的言下之意。她直起腰身,紧张说着:“林滢要离开长安?”
“是。”她娘抬起眼,回望而来的眸光淡淡,“我打算送她去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