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望舒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熟悉的冷香漾在鼻息,像冬日里干净的雪。长孙蛮安稳了些许,她低下头,听得她娘语调平平道了句:“燕侯多久离京?”
长孙蛮瞳孔略张,她错愕地抬起头,对上了萧望舒冷淡至极的脸。
长孙无妄早有预料般笑了笑,道:“幽州行路艰难,四日后就得离京。”
萧望舒点点头,平静放下手,“那好,离京之日,公主府会将郡主的一应行囊都收拾好……”
“娘!”
长孙蛮拉住她垂落的衣袖,急声道:“我,我不去幽州!阿娘,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会乖乖读书,你不要……”
“阿蛮。”
萧望舒淡淡唤住她:“看来你还是没有记住,那日书房里我说过的话。七岁知礼,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该懂得自己郡主的责任。”
长孙蛮松开手,她缓缓眨了眨眼睛,似乎从来都没有这样难过过。即便再世为人,得知自己随时都会死去,她也一直活得没心没肺。连长孙蛮自己都没想到,那个在病床前夜夜守着她的公主娘,会在今天选择放弃了她。
她扬起下巴,努力抬高视线,想要望进萧望舒的眼底,那里除了一层蒙蒙黑色,什么也看不到。
长孙无妄目露讥诮,“长公主,阿蛮是我的女儿,她不需要懂得什么郡主之责。更不用像你一样,蝇营狗苟的活着。”
全场人倒吸凉气,空气凝滞了几分,霎时静得呼吸可闻。
蓦然间,萧望舒抬眼,唇角轻勾:“长孙时,你难不成又是哪般君子?人人都道你不忮不求,可我怎么看,都觉得是沐猴而冠。”
“啪”地一声,折扇一顿。长孙无妄盯着她,笑意渐无。
……
一场国宴办得惊心动魄。
长公主与燕侯不欢而散,皇帝直呼头疼,火速奔回内宫去找楼美人。薛皇后和钩弋夫人相视一笑,接着狠狠甩袖而去,底下党羽见状也纷纷散开,各回各家。
人流汹涌,长孙蛮垂头丧气地绕过食案,从边儿上出去。两侧守着的宫人默默跟在后面,长公主已经先走了,她们受万俟葵交代,一定得看好小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