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问却不解:“我看案集中不乏人命案子,就比如其中一个死胎案,母亲丧子,肯定愿意为孩子讨回公道,这有何难?”
言下之意,随便找个人不久妥了?
“这案子我记得。”陶绾绾顿了顿,又才继续道,“我让安和去调查一番,那张氏已经改嫁,上个月刚生了个大胖小子。我相信她肯定愿意,替在襁褓中就惨死的孩子奋不顾身,但你们有没有想过,然后呢?她如今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便被打破。”
“难道真相便不重要了?为贪图当下的安乐,选择视而不见?”林彦问神色一变,正经起来,恶狠狠地盯着陶绾绾,好似不认识她。
“当然不是。”陶绾绾眉头一皱,据理力争,“我探寻真相之心坚若磐石,步伐永不停歇,但我们不能随意踩在平头百姓的肩上。挑中谁就是谁?这也太傲慢,太自私了!”
惊歌神色一变,一侧肩,手捏紧剑鞘,冷声警告:“陶绾绾,休要对公子无礼!”
陶绾绾却微微一勾唇,嘴角的笑容好似清晨山边的竹涛,“彦问,我虽不曾问过,但也知你来历不凡,你可能没经历过世道沧桑,不知对于老百姓来说,安稳的生活是多么难得。若让张氏为曾经的孩子拼死不顾,她如今的丈夫该如何待她?若案子未翻成功,她又该如何自处?”
“我愿意跟着大伙冒无数风险,我也担得起,但不想随意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我们是不是也该问问,他们是否愿意?”陶绾绾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林彦问思忖一下,深知陶绾绾所言不无道理,语气缓和:“那好生挑选一下,尽可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陶绾绾却叹了口气。
穆九接茬:“话虽如此,谈何容易。不痛不痒的案子伤害小,又起不到震慑作用,便不能一举扳倒许志成。人命官司,牵扯重大,如何能不伤人。”
沈豆蔻眼珠子滴溜一转,轻松地说:“你们也不用这么悲观为难,试探试探当事人的意思不就好了?绾绾,这样,你挑出几个可以达到震慑效果的案子,我找到当事人,假装随意聊起。若对方已经忘却伤痛,重获新生,我们就此罢了。若还沉浸在过去,便可一试,如何?”
众人交换神色,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觉得沈豆蔻的主意不错。
回到云景山庄后,穆九又给林彦问一叠“一品讼师”的故事素材。
说来,许志成并非一无是处,获胜的官司里有不少是正义的,替受害者陈冤昭雪。
穆九也分不清,是许志成存有良知,还是蒙冤之人恰好请了他诉讼。
说书先生最开始说的几个故事,便是按照许志成成功替人理清真相的案子演变而来。
这样,就算“一品讼师”的故事在西洲引起轰动,引得许志成注意,他也不会发现端倪,只当是有崇拜者追随。
慢慢的,许志成不像之前一般关注此事,再用他诉讼案集里,和衙门记录大相径庭的故事,改编给百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