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站起身,眼神空洞的看向燕时洵。
燕时洵没有催促郑树木。
他在等一个答案,等……郑树木亲口将这一切,告诉他。
“燕先生……”
郑树木嘴巴动了动,嘶哑的声带勉强挤出几个音节。不等他将话说出口,就先艰难牵动着脸上的肌肉笑了起来,眉毛眼睛皱到一起,扭曲得比哭还要难看。
“乘云居士,或许说的是对的。我……真的做错了。”
“但是,就算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走得太远,太久,回不去了。”
郑树木哭哭笑笑,状若疯癫。
可他的声音却慢慢低沉了下去。
他不是在说给燕时洵听。
而是像在面对着自己的魂魄,向自己发出多年来困惑压抑后的诘问。
——我到底,在做什么?
明明一开始,他只是想要复仇而已,但是,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呢?
郑树木想起,当年李乘云没有因为他所做的事情责备他,只是平静的告诉他,自有因果。
你选了那条路,那你就要承担那条路所带来的因果,无论是好是坏。
但那个时候,李乘云看着屠村后仅剩下的白师傅,也提醒过郑树木,他的因果过头了,如果不及时停下来,恶果终有反噬的一天。
白师傅所偿还的果,早早就大于了他欠下的因。
杀人的不是白师傅,袖手旁观的不是白师傅,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参与到郑木匠夫妇的悲剧中。
他唯一做错的,也只是他选择了成为一名匠人,钻研技艺而不是管理村民,因此活得天真纯粹,看不透周围村民的想法早就变了质。
他以为他是在邀请郑木匠,一起完成可以在皮影戏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推进皮影戏再向前发展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