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烈日日盯着布防,把周围十里地摸了个遍;二殿下屋里的灯二更歇,天明前就又有了起身的动静。所有影卫刀不离枕,睡觉不脱靴,守夜的人一夜两换,从天黑守到天亮。
萨满和元兵找不到他,渐渐发了狂,以重金悬赏通缉,鼓励邻里互相举报有这样面容的童子。
乌都心慌得厉害,倒不是怕自己被抓住,是怕自己一个把这四百多人全连累得丢了命。
从去年十月至今,他时时在街上晃荡,逛遍了镇上的每一条街,每一家杂玩店,在许多小食摊上都停留过。辽兵买过的年货又不计其数,每次进城都是拉着大棺材车去装东西的。
镇上有许多人都认得他的面孔。
“殿下,出事了!”
乌都一听见这句,噌得窜出去了。
所有影卫人手一台望远镜,死死盯着镇子方向看。乌都连跳几下都够不着一个望远镜,耶律烈看不过去了,劈手从影卫手里抢了俩。
等看清了圆孔中的图像,一刹那,风声都寂了。
满镇哄乱。
元人终于扯下了最后那一点恭谨友善的皮,骑马践街,举着大刀穿街而过,劈开每一户人家的门闩,强行入室搜查,不光蓝眼睛的,五官但凡有一处能和画像对上的孩子全抓走。
很快爆发了冲突和流血,一处番邦人开的赌场被屠了满门,被刀劈了半截身子的赌棍爬到门口,脸上终于露出比输赢更热切的神色。
乌都抖得端不住望远镜,不敢去看,却自虐一般死死盯着镜头,直到头晕眼花腿软得站不住,一屁股摔在地上。
“……殿下,让我去吧……”
见二殿下没应声,乌都抖着手,抓了抓辽汗的裤脚,哀哀叫了声:“耶律烈,你送我进镇吧。”
他以前叫耶律烈叫了短短一阵子“父汗”,最近几日两边人盯着,于情于理都不该再叫了,称呼耶律烈成了直呼其名,“耶律烈耶律烈”喊得毫不陌生,叫晏少昰却从来都是“您”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