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生们爱惜脸皮,利字当头,却也顾不得那许多,各个猫着腰把墙皮瓦片、犄角旮旯全摸索了一遍,一两?银子?都没摸出来,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戏园子?锁上门,打上封条,衙役们抬着东西散场,围观的?路人眨眼工夫散了一大半,活脱脱演绎了一出人走?茶凉。
面街的?精美堂楼,层层叠叠的?抬梁穿斗、红纱绿幔,转眼间蒙了层灰。
老太爷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了,双眼失神:“没了……全没了!老爷我给自己攒的?棺材本,还有你娶媳妇的?钱,全没了!你个龟儿子?,到?底在外头惹了什么祸?”
他扭头想骂,却见傅九两?剧烈咳嗽几声,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去掩嘴。他咳得厉害,似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半晌,傅九两?挪开帕子?,帕子?上一大团血。
老太爷一下子?软了身子?,几乎四?脚并用地?爬过去,放声嚎道:“我儿——我儿怎么啦这是?快来人,喊大夫来!我儿吐血啦!”
唐荼荼坐直了身子?,吓得一咯噔,她听?说过气急攻心、气急吐血的?,却是头回见,差点蹦起来蹿下楼去。
“你坐下。”华琼失笑:“要吐血就直接吐了,何须拿条帕子?遮遮掩掩半天?九两?刚才从袖子?里掏东西了,我看着了。”
唐荼荼目瞪口呆:“谁准备的?血?这是什么血?鸡血吗?”
嬷嬷失声笑道:“是什么料色儿吧,九两?少爷平时也做古玩修复,涂涂抹抹的?,他手头各种色儿都齐。”
路人看热闹归看热闹,一瞧人真出了事,七手八脚地?把人抬医馆去了。不一会儿小厮探信回来,喜眉笑眼道:“没事儿,装的?。”
唐荼荼这才放下心。
“九两?余下的?一半家?产都放我那儿去了,装穷好歹得装一两?年。”
华琼冷哼:“经此一事,这老东西要是再收不了心,我就撺掇九两?认你姥爷当爹——这老东西占了个义父名,就敢这么花用儿子?的?,也
不怕到?了地?底下遭人亲爹娘报应。”
她是刀子?嘴,说话不讲究,骂人骂得极有韵律。唐荼荼听?华琼连说带骂,拣着那老太爷做过的?糊涂事儿说了几件,全是闹剧,茶室里的?嬷嬷丫鬟听?得直笑。
唐荼荼心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听?来笑一笑就过去了,放人家?自家?人身上,就是剜心割肉的?痛苦了。
唐荼荼坐在茶馆里笑盈盈听?完,又陪娘吃了几块茶点。她擦干净手,“出来八天了,我也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