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山路蜿蜒崎岖, 沿着山腰爬行而上。
自从进入石门县境内后,宋宁玉便和宋禾调换了位置,坐到靠窗边上, 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窗外。
远嫁他乡的宋宁玉这几十年来只在梦中见过回家的路, 无数次梦醒时泪流满面。躺在床上再回想梦中的回家路时,回家的路已经一片模糊。
她不禁想到自己的爹娘。
爹娘其实是个十分拧巴的人, 宋宁玉有时气爹娘总是对弟弟最好,气他们有三个蛋, 却愿意给哥哥吃两个而不是一人一个半。
可她却又记得有次她生病时, 是她爹背着她一路跑到公社去。
那是个晚上, 宋宁玉发了高烧, 而宋家庄因为太偏僻了, 连个赤脚大夫都没有。
她爹就背着她一路跑, 鞋子破底了,散开了,他就把鞋子扔了赤脚继续跑。
最后她烧退了病好了,可她爹的脚还没结痂。那时还正巧碰上农忙, 爹的脚底刚好点就又磨破,刚止血就又出血。
宋宁玉小时候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等到她嫁到这河西公社来之后, 两三年再没见到家人后, 就突然想起了这回事儿。
爹脚底下的新痕旧疤, 好几条都是因为她才有的。
还有她娘,许多人都说她娘惦记着她大伯给她的钱。
是吗?也确实是。
宋宁玉还记得娘来问她愿不愿意把钱拿些给她, 宋宁玉当时摇了摇头,她娘就骂她白眼狼。
但是她也记得在出嫁前一天晚上, 她娘这个半辈子没流过眼泪的人在她房间里红了眼流了泪。
宋宁玉当时被吓到了, 连忙掏出钱来给她娘, 可她娘却也不要。
她娘不会说好听的话,跟人说话老是凶巴巴的,外头的人都以为她娘在家里把她当长工使。
但宋宁玉想了想,她还真不是长工。至少每次的三个鸡蛋,哥哥吃两个,她吃一个,爹娘没得吃。
她爹娘应该才是家里的长工。
宋宁玉眼眶蓦地红了,怕被人看到赶紧斜过身子,看着远处青山、周围农田慢慢平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