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叹了口气,笑道:“水好不好,只有茶知道。”
“可水煎茶,终归有些亏欠。”老王爷重新端起茶碗,又是轻轻抿了一口。
老人举起茶杯,目光悬停良久,道:“不管如何,都是茶叶自己的选择,怨水作甚。”老人从袖口中,抽出一快玉碟,起身递于老王爷,笑道:“代王爷您保管多年,是时候也该物归原主了。”
“老哥哥这是何意?!”老王爷问道。
老人笑道:“北境七座公子城,还是属我朔方城最好。大公子麟诚之功,远胜诸位公子,只是可惜了。王爷,陈忠走后无论如何,还望王爷照顾小女一二。至于那不成器的儿子,便当作小轩的磨剑石吧。”
老王爷叹了口气,盯着眼前的老人道:“惊鸿楼的事是你安排的?”
“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就算做父亲的能压得了一时,总归难能一世。与其将来惹祸死在北境以外,丢我陈忠的脸,倒不如死的有意义些。”
“何以如此啊!”
“北境三州若想整顿人心,王爷大方从我陈忠开始就是。骄奢淫逸,欺男霸女,我陈忠之子当死,还有谁人之子死不得?!徇私枉法,包庇幼子,以自身人情买卖官职,大敌当前,却私放荒原星君进城,通敌之罪,我陈忠死得,还有何人不能死?!”
老王爷摇摇头,没有说话。
老人继续道:“王爷,中庸之道故能善其身,然何以治天下?儒之教化,固然好,但人心复杂何以人人可教,大旭虽有国法历律,但仁义情分居多,难以公正。非法之天下无以为之!”
“够了!”老王爷难得怒道。
老王爷似乎许多年都未曾如此生气了,他想救眼前这个老人,可这个老东西偏偏自己求死,自己却又不得不入局杀他,北境改革之法旨在轻仁义,重礼法,自己绝不可以徇私包庇,否则便会全然付诸东流,甚至还会给北境带来诸多弊端。照理说,这老东西不该知道啊。
老王爷忽然想到了一个,不禁问道:“可是苏先生的早年布局?”
老人点点头,道:“正是。”
老王爷无奈摇头,你说你都死了,还操这份心干嘛。
老人有些失落,道:“北境自古荒蛮,幸得圣人教化,立书院,开私塾,教四书五经,得以开智明理,但如今之世非法而不可!北境不乏大儒,然法士者少之又少,七公子乃是那齐先生之学生,一身法学根底极正,但公子性情跳脱,又有心结难解,无法推行法制。”
“小轩读书治学只为心中向往的江湖,从未想过在庙堂立下尺寸之功。”老王爷笑着摇摇头。
老人不禁笑出了声,极为大不敬地喊出了眼前这位藩王的名字:“张允执!大势将至,动手便是,我镇北军何曾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