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几位小祖宗站这里逗什么闷子,快些入座吧,圣人已经摆驾了。”
内侍监程笃汝从远处一路小跑过来,饶是冬日寒冷,也是跑得面红耳赤,丝毫不敢怠慢。说这话,便伸手挥着衣袖,将几位公主皇子请进了正殿。
大殿左右各余百步宽,左侧有几十名乐人优伶,身穿红色,丝竹管弦正奏着往年都会响起的《黎颂》,右侧摆放着许多碗盏酒器,等待着今夜被人端上案几。正中央分为两侧,左侧是皇子宗亲,依次是昭王、齐王等人,右侧是文武大臣,由三省六部主事主侍代领。再往前,迈过九步台阶,一盏3米长的案几鎏金打造,四角镶滚五爪玉龙怒目自威,案几上金玉器具琳琅满目,各自盛满牛羊肉和四季瓜果,苜蓿腩、葱烧腱、水晶蹄、辣肋、闷尾、溜双耳,还有各色羊肚、牛脊红绿黄白色泽鲜阴。三步之外有一案几稍微小些,也是同样金玉器具,只不过按制少些罢了。
崔豫霄拱手与诸位臣子大人门见过礼,又过来与老师行礼请教。李如山虽然对他惋惜,可总归心疼这位学生。两人正说着,便听见前殿传来程笃汝的声音。
“圣人至!”
程笃汝扯着嗓子,悠长的声音划过正殿,诸人赶忙起身跪拜行礼,待圣人上阶稳坐,挥袖示意方才起身一一落座。
圣人满脸微笑,伸手拿过面前的金杯,笑道:“今岁不同往年,西南西北之地战事已消,冬日以来也几无骚扰,偶有小支毛贼也是不足为虑。百姓们可休养生息,安稳度日。此乃我大黎盛世伊始之兆。诸位臣子为我朝鞠躬尽瘁,当饮一樽!”
言罢,诸人举杯庆贺,唯有昭王崔傅不肯举杯,只闷头把盏摇晃不停。
圣人看在眼里,也不管他,转身又与臣工对饮。
崔豫霄脑海中回想着老师刚才叫他主动为圣人祝酒的事情,抬手拿起了酒杯。
“父亲,今日岁宴,孩儿祝父王身体康健、国祚永固。”
圣人眉毛一抬,瞥了眼崔豫霄身侧的齐王崔琰,然后举起了酒杯。
“往日你是最懂礼数的,今日怎么越过琰儿先祝了?你们弟兄两个多日不见,今日许是有很多话聊,切记,莫要喝醉,阴日还有祭祀大典。”
崔豫霄颔首,随圣人饮尽一杯,然后斟满。侧身又与崔琰祝酒。。
两人于昭王府分离之后再未见面,一个转圜在宫墙的阴影下,一个伫立在殿外的窗几旁。一个是被人看好的继承人,一个是自甘堕落的废太子,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对太子之位并无多少兴趣。这皇室血脉赋予的权利,从小就为他们套上了枷锁,他们失去的,比得到的远远要多,而且更为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