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亲前日刚来信问你,我方回了安好,接着你就惹出这般乱子。昨日我去见圣人,听说他把太子骂了一通。此事皆是你二人而起,你等下找腊梅拿了点心,去东宫与太子赔礼。东西我已经备下了,等下他们散了朝,你便过去就是。”
安别心里本就愧疚,此刻见她说的不容置疑,便未多想,只好应了。
“以后与御知玩闹要留点分寸。说白了,你是什么身份?平日你与他们玩闹,圣人是看我的情面,不问你的罪。若真是惹出大祸,你是不比御知的。更不比太子,明白吗?”
安别似懂非懂,仍旧点了点头,看着皇后手里的茶少了,便伸手又添了些。
“皇娘姨。昨夜我与御知去含凉殿见过圣人。他说与你谈过为公主招驸马之事。”
常皇后瞥了眼安别,将身子端坐了起来,手举着茶杯想了片刻,才笑着放下了。
“我曾与圣人说过此事,但是那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当时圣人并未应允,这回终于情愿了。”
“皇娘姨,嫁人是什么样的?”
皇后叹口气,伸手抚着她肩上,两眼出神,想起自己当年嫁过王府的情形,眼神逐渐变的复杂。
那时,他是圣人最不喜欢的三子颖王,封地西北多被凉国侵袭,历年战火连绵,总是穷苦不堪。宗族虽有不忿,但圣人指婚谁敢不从,原以为那颖王多是飞扬跋扈之辈,谁知他却文秀武卓,蛰伏数年后又四处征杀。终于历经万险荣登大宝,自己也随着他踏上了这世间女子皆为憧憬的后位,可韶华易逝,君恩难测,其种辛酸,怕也只有自己清楚。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圣人应该还没有选定,只是吓唬公主罢了。若是遴选起来,怎么也要月把日子。这人选上,左右莫不是王室宗亲或是两省阁老家的公子了。再不济也得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才行,不过近年并未听说哪个后生一枝独秀,想必最后还是哪个阁老家的了。”
安别呆坐着,未曾听见她说了什么,只是低头思量。自己与御知一同长大,情同姐妹。若她嫁做人妇,自己怕是只能在宫里寂寞得待下去了。往前从未想过这些,如今猛然间有些恍惚。也不知道吴兴到底是什么样子,将来若不想在宫里呆了,或许可以与母亲回去散散心。
皇后见她在那坐着搓手,便招呼人拿了两个暖手炉过来与她揣着,笑着问道。
“你也不小了。可有中意哪家公子,说与我听来?”
安别被她问的来不及防备,一时局促起来,脸上泛起红晕,娇羞的低下了头。
“皇娘姨。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常皇后见她答非所问,便知她心里有了春事。不由得为之担心。
“许多事情你尚糊涂。这世上,外间的许多辛苦你都未曾体会。你母亲不常与你道,是怕你多虑。这许多年过来,我方明白这一件道理。女人这辈子,只要夫家妥帖,便可衣食无忧,平安和谐。若论才子佳人,白头偕老,那都是书里的胡话。你从小听话,长辈也不曾担心,如今长大了,我也不甚管你。但你切莫使性子,负了咱们吴家一片苦心。”
安别放下茶壶,低着头暗自思虑,心思满是柳青那封诗笺。可是眼下皇后说的好似真切,仿佛已有将自己出嫁的打算。从前听说书人说的那些故事,女子皆是宗族父母指婚,秋风团扇,或哀或伤,叫人可惜可叹,没想到今日也落到了自己头上,一时间心内慌乱起来没了主意,只得有意无意的吭声应着。
几声钟响传来,安别如释重负,赶紧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