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箱安别也回了翠荷里,思虑一夜未曾睡好。夜半时,又起身走到案几旁,从书底下抽出几张诗笺,仔细端详起来。
时人多以行书草书为尚,偏偏这人练得一手小楷,仿的又是前人钟氏遗风。这字里行间,虽一笔一划坚定有力,却满满写的都是哀伤和期盼,想来这样的人定然是很可怜的。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安别抱着诗笺,幻象着他的神采,是温文尔雅,还是爽朗清举,抑或真是个夫子那可就惨了。想到这里,不免想起殿里圣人对御知的那番言语,便担心起自己也是这般年纪,不免也要被母亲和娘姨催着嫁人,心中转而郁闷起来。复又想起这诗笺是前日自己偷摸藏得,尚不知如何与妹妹说明。独自愁眉苦脸的纠结半晌,又悻悻的把诗笺仔细叠在书内收好,才回去躺着了。
窗外风转西北,月夜偏凉,两片云彩在天上纠缠成一片雾蒙蒙的墨色,最后被风撕碎成了纱一般的轻薄,最终也渐渐的散了。
次日天光,安别收拾了妆容,起身去承坤殿。
承坤殿原是皇后居所,安别每日总是要过来问安自己的娘姨方不缺了礼数。殿原是前朝正宫居所,左右各开百步,雕凉画栋金碧辉煌。只是到了常皇后这里,爱好清俭,留在殿里的内侍们也少,除了两个贴身侍女外也只有四五六人,里外也只种了些简单花草,令这偌大的宫殿内显得冷清非常。
安别进了东厢,正碰见皇后在那礼佛,口中念念有词,兀自转动着手里的串珠,见她还要半晌,便过了内殿把玩起那些兰花草来。
“安别。”
一串细碎声响,安别回身看见皇后从东厢过来,身上只穿着简单的素色常服,整个人病恹恹的,脸上似乎多了些岁月的痕迹。紧忙上前扶着她侧靠在了榻旁。
“皇娘姨。”
“你还知道来看我。”常皇后扶着额头,言语中颇有一些怒气。
安别低着头,退后了几步跪在地上喃喃说道。
“昨日,我与御知两人玩的兴起,一时荒唐便惹了祸。望皇娘姨宽宥。”
常皇后起身喘了口气,面上颇有些无奈。
“玩的兴了,昨夜也不来问安。起来吧。地上凉。”
安别赶紧起身,伸手摸了摸膝盖,伸手端过侍女刚泡好的蜜枣枸杞茶与她添上,端了过去。
“皇娘姨,喝点热茶暖暖。”
常皇后伸手接过茶杯,静静的抿了一小口便置在了桌上,哀怨的看着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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